那語氣悠然,聲音蒼老,不怒自威,帶著一股說不出的神仙氣。
說不準真是個仙師。
賓客聽了,彼此對視一眼。
盧生眼睛一亮,連忙起身走到院門外,躬身去請,“您如何來了?”
院門原本就沒關,緩緩走進來一個藍衣寬袖的老人,頭髮烏黑,只有面上帶有細褶,脖頸處皺玉侵肌,已見松紋,才能讓人分辨出這是一位老者。
衣裳華貴,藍而純正,繫著丹色珠串,從脖頸垂掛到腰間。又有白玉夾雜其中,行走之間,琅璫作響,顯得格外不凡。
老者身後跟著兩個童兒。
俱是道童打扮,雪亮的立領大襟,外系青色褂。
三人被盧生引著進來,氣勢壓迫。
院內靜了一瞬。
不怪賓客僮僕們閉口不言,就連剛才罵的最大聲的管家也不出聲,一直在暗打量進來的三人。
莫怪盧生覺著自己遇到了仙師。
即便是他們,要是遇見了這等人物,也會當自己是有仙緣的。
遙遙一瞧,真似神仙中人。
盧生躬著身,一直把那藍衣仙師扶著到桌案前,用袖子拂了拂並不存在的灰塵,神情恭敬。
轉身,盧沛對家中呆愣的下僕皺起眉,沉聲使喚他們掃地灑水,端來茶水點心,並瓜果佳餚。
等茶水端來,嗅著裡面的茶香和鹹鮮味。
抿上一口。
潤了喉嚨,那老者才慢悠悠說出進來的第一句話,回答方才盧生的詢問。
“不來可行?這都要被罵成豬狗鼠輩了。”
眾人俱是默然,只有那兩個青衣道童在打量著四周賓客,很是不滿方才在院牆外聽的那些話。
“你們用那些腌臢話來罵我師父。”
道童十三四歲,牙尖嘴利:“怪不得都說正法難遇,原來山下淨是這麼一群人。”
另一個道童也道:
“我師父本就不輕易傳法,更不輕易引人入道。便是有人想要為師父掃地洗塵,都不會應允。現在,有如此大機緣,你們卻還這般痛罵,真是粗鄙庸陋之徒。”
眾人訥訥。
本來他們在這裡痛罵那不知名“仙師”,是憎惡這些誑人賊騙人家財,害的盧家從縣中大戶,落得變賣家產,只剩些許薄田的下場。
他們罵的時候絕不會想到,仙師會登門而來。
不僅登門,瞧著還這樣氣派。
不似凡俗。
讓方才說的那些痛罵的話,都顯得輕薄、不成體統,大失禮數了。
“仙師,莫怪,莫怪……”
“我等凡人不知敬畏,某之過也。”
“是如此,就是這樣,某眼界狹隘,錯枉了仙師。”
賓客中有人說著,叉手賠罪,又連聲道歉,希望眼前這位老者能寬恕其罪過,不再追究。畢竟此等仙師高人之怒,他們這樣的凡世中人,是承擔不起的。
座中又有人欽慕其風雅氣度,羨豔那老者悠然自得的樣子。
賠禮道歉之餘,也旁敲側擊表示,願意獻財奉道。
老者端著茶盞,微微笑了笑,沒有答允。
正應和了方才童子說的話,便是想要有人進奉家財,在這位仙師身側灑掃洗塵,做些童子之事,都不會應允。
盧生能被這位瞧中,進奉金銀。
也是好命。
元丹丘聽他們想要試探著供奉的話,眉毛都要豎起,瞪著眼睛看那些本地鄉紳,幾乎要罵出聲來。他又盯向那坐在椅上悠然自得的老者。
被身後的孟浩然拽了一下,才收斂目光。
隔了幾息。
聽了一耳朵奉承之話。
元丹丘問:“盧家家業乃是積攢了百年,十幾代人的家業,殊為不易。為何,足下要令他變賣家產,甚至連家中最後僅剩的薄田祖產都要變賣乾淨,以供足下金銀之用?”
“不知此事,合乎道否?”
這話問的言語如刀,童兒答不上來。
老者放下茶盞,哂笑了下。
“《抱朴子》有言,無資財則丹不成。無財怎可修丹成器?”
“金銀之奉,銅貫之養。”
“於我何用?”
他看向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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