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羅門的偽證(全三冊)

第四十二章《第Ⅰ部:事件》(42)

大出家全部毀於大火。

起火時間是七月一日凌晨一點左右。撲滅大火足足花了五個多小時,三十五年前建造的木結構建築,二層樓的大部分已化為灰燼;十多年前增建的帶屋頂的停車場和儲藏室也燒塌了。停車場裡當時停放著兩輛汽車,起火後靠外側的一輛及時轉移,另一輛由於家人在恐慌中找不到鑰匙,手忙腳亂之際火勢越來越旺,只能棄置大火中。凌晨兩點多鐘,這輛車的油箱發生了猛烈爆炸,一時造成了極大的混亂,街坊鄰居都不得不外出避難。

所幸的是,大火撲滅後一檢查,發現火災的損害僅限於大出家的房屋。右邊的鄰居和後面並排的兩家只是外牆燒焦,突出二樓之外的曬臺燒塌,被消防水龍頭澆溼罷了。位於大出家左側的大出木材廠辦公樓和廠房建造的年份比住宅晚得多,是具有防火功能的鋼筋水泥結構,除了被淋溼外幾乎沒有受損。而用來製造大出木材廠最賺錢的商品——高階住宅立柱的原木,原本就放在專門的堆場裡。

如果損失僅限於此,大出家的人應該能夠接受“不幸中的萬幸”之類的安慰話。然而,事實並非如此。大家意識到這一點,是在火勢終於開始減弱的凌晨四點鐘左右,離火災的發生已過去近三個小時。

最早注意到的,是大出木材廠社長大出勝的妻子佐知子。

“阿婆呢?阿婆去哪兒了?”

大出家共有四人:大出勝和佐知子夫婦、他們的獨生子大出俊次以及大出勝的母親富子。佐知子口中的“阿婆”指的就是七十三歲的富子。

“怎麼看不到她了?她在哪裡?櫻井在搞什麼?”

富子年紀大,腿腳不便,不僅長年患有糖尿病,七十歲後又得了輕度的老年痴呆症。她並非臥床不起,只要有人幫忙,日常生活就能自理,平時除了去醫院基本不外出,可在火災這樣的非常時刻,還是不能讓她一個人待著。即使告訴她“著火了,快逃”,她也很難獨自避難。

大出家僱用了兩名鐘點工。光是做家務,那一個就夠了,後來由於照料富子的活兒變多了,便又添了一個。

富子的日常生活完全交給兩名鐘點工去照料。消防局的事後詢問調查中,佐知子不願承認這一事實,但根據鐘點工們、街坊鄰居和去過社長家的大出木材廠員工們的證言,佐知子平時確實對婆婆富子不管不顧。

火災現場被佐知子點名的那位櫻井伸江,是兩個鐘點工裡與富子比較親近的一個。她是四十歲不到的單身女性,每當富子身體不適或出現異樣,需要有人照看時,就算過了合同規定的時間,她也會留下來。她的好意被佐知子當成了理所當然的附加服務。因此在鐘點工的服務時間之外,她也會不假思索地說出責備櫻井伸江的話來。

且不說照料她的鐘點工,無論是佐知子,還是兒子大出勝、孫子大出俊次,如果誰都不去保護富子,那她就不知道要逃離火場,也逃不走,肯定留在家裡了。

大火撲滅後的現場查勘中,人們在停車場內的儲藏室裡發現了富子被燒死的遺骸。瘦小的老婦人被完全燒焦,部分已經炭化。同時也判明,最先起火的就是這間儲藏室。而消防局的火災原因鑑定還要再過幾天才會出結果。

以上的資訊,是藤野涼子在七月一日早晨上學之前,將母親邦子從街坊鄰居那兒聽來的片言隻語,加上電視新聞報道的內容後整理出的概況。

到了學校,涼子又瞭解到幾個細節。主要的資訊來源是大出俊次上小學時認識的,與他住在同一街區內的學生。他們從一名祖父和父親都是當地消防隊成員的女生那裡,聽來了繪聲繪色、現場感十足的描述,便來學校廣為傳播。

晨會上,三年級一班的班主任高木面對被這場飛來橫禍弄得人心惶惶的學生,用強硬的語氣叮囑道:“這對大出自然很不幸,但終究無法挽回,旁人更是無能為力。大家不要忘了,你們即將面臨升學考試,對此事的議論請適可而止。”

有點冷漠,但完全在理。

在尖子生組成的三年級一班裡,在意大出俊次的同學本就很少。那個不良團伙的頭目,是老師眼裡的麻煩製造機,部分學生因懼怕而躲避他。而三年級一班的同學全都天資聰明,與他井水不犯河水,即便有幾分瓜葛,也能毫髮無損地周旋下來。在他們眼裡,大出俊次只是個不值一提的“混混”。高木老師很清楚這一點,才會直截了當地說出那番話吧。

然而,涼子的處境要更復雜一些。

上課時,她能以三年級一班成員的身份思考問題。可到了課外,她又會恢復到以前二年級一班成員的身份。和上次橋田祐太郎與井口充起衝突那會兒差不多。

還沒完嗎,這種倒黴事?

這次並非暴力事件,而是一場純粹的災禍,所以並未引發以前二年級一班成員的大規模集會。偶爾在走廊裡說上幾句,大家的臉上都看不到上次那樣激動的神情。

倒也不是一點都不興奮。有些男生清楚地說出了“活該!”之類的話。

“壞事做得太多,昨晚的火災就是上天的懲罰。為什麼大出本人安然無事呢?”這是被大出俊次欺負,正常學校生活不斷受干擾的被害者們的暢快心聲。即使聽著不怎麼舒服,涼子也無法制止。

倉田真理子的感想倒和這些話差不多。

“冥冥之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作怪。”走廊的一個角落,真理子壓低聲音說道,“上次是井口和橋田,這次又是大出。那三人就跟中了魔咒似的。”

說不定還真有魔咒呢。

“那是誰下的咒呢?”涼子故意反問道。

真理子侷促不安地翻著白眼:“是柏木……吧?”

涼子沒有回答。和真理子說話時,會不知不覺變得感情用事。涼子不喜歡這樣。放學後為了不被真理子纏住,她一個人趕緊回了家。

到家後,涼子吃了一驚。這個時候本該在工作的母親竟然已經回來了。

“媽媽,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事務所那邊不要緊吧。”涼子放下書包後問道。

“今天媽媽休息。昨晚幾乎一夜沒睡。涼子你還好嗎?”

“好什麼呀?”涼子老實回答,“倒是聽到不少事情。”

被燒死的大出富子患有老年痴呆症,周邊鄰居全都知道。據說嚴重時還會出來四處晃悠,大冬天裡會穿著內衣上街溜達,被警察護送回家。發病時,她總是兩眼無神,語無倫次。還有人聽到他們家傳出老婦人慷慨激昂的說話聲。

也有與此相反的說法。

三四年前,她可不是這樣的,腦子可清醒了。在那一家子裡,只有她才能罵大出勝。

我們奶奶說,富子從前一直主管著婦女會。

聽說幾年前,她在家摔了一跤,住院出來後就痴呆了。

也有人說,她的病其實不是摔的,是被她兒子或孫子打的。

昨天晚上,大出勝招待客戶吃飯,飯後又陪客人喝酒,一家又一家地換著酒吧,回家時已經是凌晨三點多了。坐計程車回家時,他看到自家附近的路上停滿了消防車,十分吃驚。火災的事還是管制交通的警察告訴他的。據說他聽後立刻暴跳如雷,大叫:“那是我家!快讓我過去!渾蛋,滾開!”說著就要動手打警察。

最先起火的儲藏室並不是常見的預製混凝土結構房屋,而是木結構覆蓋石棉瓦屋頂,一看就知道不能住人。可不知為什麼,被燒死的富子生前特別喜歡那裡,常常一個人鑽進去。昨晚,大出勝出門,佐知子睡了,大出俊次一個人待在自己的房間,因此沒有人攔著。估計富子是半夜醒來後,一個人鑽進她最喜歡的儲藏室的吧。

“因為不知道那位阿婆平時生活在怎樣的房間裡,大家就憑想象猜測了。”滿臉倦容,昏昏欲睡的邦子說,“也有人說,對於精神和體力都已衰竭的老人,身處狹窄的居室會感到比較安心,因為一伸手就能摸到牆壁,屋裡的東西也能一目瞭然。”

“所以她鑽到儲藏室裡去了?”

“大出家的房子都很寬敞吧?說不定除此之外就沒有小一點的房間了。”

涼子家距大出家不遠,涼子從他們家門前面走過很多次。那確實是一幢建在寬敞土地上的大宅第,古色古香,與附近的公司辦公樓相比,有著明顯的時代差異。

“反正騷動沒有上次那麼大。”涼子微微聳了聳肩,“只是火災而已。大出本人又沒什麼事。”涼子停頓了一下,接著說,“怎麼說呢,根據學校裡的傳言,他們不會為阿婆的死而傷心得號啕痛哭。”

或許大出俊次不會認為,這次的火災像他的“受害者”們說的那樣,是“作惡多端招致上天的懲罰”,併為此感到驚恐吧。

“真是個可憐的老人。說來,關心她、對她好的只有鐘點工?”

“是啊。那個叫櫻井伸江的,還是我們學校的畢業生呢。”

“想不到這種地方還會有關聯啊。”

“是因為她瞭解本地情況,才僱用她的吧。”

“不管怎樣,火勢沒有大面積擴張,總還是不幸中的萬幸。”邦子緩緩說著,隨後斜視著涼子道,“這次總跟學校不沾邊了吧?”

果然會這麼問。

“應該不會。沾不上啊。”

“你的朋友們也不會人人都作出這種理性判斷吧?”

“所以有人說是‘上天的懲罰’。如果真是這樣,‘上天’也打偏了嘛。”

邦子放聲大笑道:“是啊。只是這樣就不會太麻煩了。我也就放心了。”

“就是,放心好了。”

是啊。涼子自言自語著。可她的心底總有一絲不安揮之不去。

和柏木卓也那時一樣,和淺井松子那時一樣,最早為模糊而莫名的疑惑和不安給出答案的,是校內的傳言。傳言一如既往虛虛實實。但這次傳言中的事件,有很多學生親眼目擊,因此又與以往兩次有著很大的不同。

大出家發生火災兩天後,大出勝來到城東第三中學。對他而言異乎尋常的是,這次他不是闖進來的,也不是罵上門來的,而只是默默地來了。眼熟的律師風見陪伴在他身邊。

大出勝造訪了校長室,與代理校長岡野談了不到一個小時。隨後,他跟來時一樣悄悄地走了。

那時,三年級三班的同學在校園裡上體育課。以為又出了什麼事的同學們,紛紛回頭看著正向大門走去的大出俊次的大個子父親,發現他那張粗獷的臉上血色全無。

是因為憤怒,還是恐懼?看他離去時攥緊拳頭,似乎馬上要揍人的架勢,一定是因為前者。若果真是這樣,他為什麼不大喊大叫地闖進來呢?如今這樣反倒更嚇人。

傳言正起於此。最初出自誰口?不知道。資訊是否確鑿?不清楚。可它卻如同大出家遭受的火災那般,瞬間烈焰騰空。

大出家的火災是人為縱火!

值得懷疑的縱火犯是橋田祐太郎!

自發生火災的幾天前起,大出家就不斷接到恐嚇電話。

警察已經行動起來了……

包含藤野涼子在內的許多三年級學生,剛剛聽到這則傳言時,都覺得相當天馬行空。橋田祐太郎絕不會打恐嚇電話並縱火。事到如今,橋田會幹那種事?想幹也幹不成。因為那傢伙如今……

想到這裡,大家都會在對方的眼裡看出困惑,隨即沉默下來。因為幾乎所有同年級的學生都不知道,那件事情發生後橋田祐太郎去了哪裡,到底在幹些什麼。

“橋田現在在哪裡?”

“應該在少管所吧?”

“不是在警察那兒嗎?”

“哎?我聽說已經回家了。”

“這麼說,他要是想幹,也能幹成吧?”

“把井口弄得半死,再對大出下手?這也內訌得太厲害了。”

各色各樣的推測和推理,還有“從朋友的朋友那裡聽來的”傳聞四下亂飛。涼子一下課就跟潛艇似的,悄無聲息地徑直回了家。現在可不能讓那些垃圾資訊塞滿腦袋。得找最可靠的方法去了解。首先要問問父親。如果大出家的火災真的是刑事案件,那就是縱火殺人案了。這樣的話,說不定爸爸會知道些什麼。

涼子到家時,兩個妹妹都已經回來了,正在吵架。雖然已經司空見慣,可對於涼子來說,實在太不湊巧了。她們又哭又鬧,揪對方的頭髮,還哀嘆著“我怎麼有這樣的姐妹,真是太倒黴了”之類的話,簡直亂成一鍋粥。瞳子和翔子還極力要把涼子拉到自己那邊,爭先恐後地噘著嘴據理力爭。

“別煩了!”涼子不自覺地大叫一聲。兩個妹妹頓時啞口無言,連動作都停止了。

“姐……”瞳子的眼淚立刻湧了出來。和剛才的眼淚完全不同,彷彿來自另一副淚腺。涼子常常會想:是不是長女只有一副淚腺一條舌頭,次女有兩副淚腺兩條舌頭,三女有三副淚腺三條舌頭呢?所以妹妹們一個比一個厲害。

“小涼……”翔子的眼睛瞪得溜圓。這孩子最近神氣了,不再叫“涼子姐姐”,而是直接喊“小涼”,似乎在強調和涼子的平等關係。她吊起眉毛,用唾沫星子直噴涼子一臉的氣勢反擊道:“幹嗎呀,大喊大叫的!”

瞳子大哭起來。翔子像保護妹妹似的將她摟在懷裡,瞪著涼子。

“小涼最討厭了!就會一個人耍威風。哼!”

矛頭轉向了。瞳子見風使舵,完全投靠了翔子。翔子不住地數落著涼子的缺點,說她天性乖僻,就知道使壞。好了,隨你說去,我最討厭你們了。都是你們害得我電話也打不成了。

這時,門鈴響了。

要在平時,涼子一定會透過對講機確認。可如今被瞳子的哭聲和翔子的叫罵弄得心煩意亂,涼子跑到大門口就直接開了門。

眼前站著個似曾相識的男人,鼻樑上架著一副時髦的窄框眼鏡,小眉小眼的臉上掛著笑容。

愣住片刻後,涼子知道來人是誰了。她趕緊去關門,可那人卻伸手按住了門。

“你好啊。”茂木記者說,“別一臉驚恐的,又不會吃了你。”

涼子拔腿就走,茂木緊隨其後。他們朝離家很近的一座小公園走去。那座兒童公園沒什麼遊樂設施,來往車輛又很吵鬧,也很少有孩子去。不過,那裡有可以坐下身來的長凳。

無論是剛才茂木記者說明來訪理由時,還是涼子想要趕走他時,瞳子都像個走失的小孩似的啼哭不已,翔子則把瞳子支在身前不斷痛斥涼子。她的言語雖然破碎顛倒,但惡毒程度足以毒死一列貨車的家畜。一旁的茂木也豎起了耳朵饒有興味地聽著,涼子羞愧得恨不得馬上死掉。

見涼子出去開門很久都不回來,翔子著急了,像是為了不讓涼子跑掉似的護著瞳子一起衝到大門口。茂木見到翔子,不無討好地向她打了個招呼。翔子有點膽怯,來回看著涼子和茂木。

“是客人嗎?”

“是啊。是來向你姐姐瞭解情況的。對不起,打擾你們了。”

涼子的整個身體都作出了“不能留在這裡”的決斷。說了聲“到外面去吧”,她穿上鞋子就跑了出去。

關上大門時,涼子聽到翔子對著天空大喊“不跟媽媽講就不許出去”,可她已經顧不得這麼多了。

一如預想,公園裡一個人也沒有。來到兩條擺放成八字形的長凳前,涼子靠邊坐在其中一條上,茂木則站在另一條旁邊。

茂木孤身一人,沒帶攝影師,手裡也沒有攝像機和筆記本,只在肩上背了個小皮包。

“藤野涼子同學,”他像是再次確認般地喊道,“我想我不必自我介紹了吧……”

“有何貴幹?”

茂木的嘴角微微翹起,這笑容像是要避開涼子來勢洶洶的攻擊。

“別火藥味十足的,好嗎?”

眼鏡反光,散光嚴重,鏡片很厚。

“我為《新聞探秘》到處採訪時,沒機會見到你。”

“我媽告訴我,你打電話來,說要來採訪,但被拒絕了。”

茂木的臉上露出大為驚訝的神情:“媽媽跟你說了?沒有半途攔截嗎?”這口氣表示他十分意外,“我還以為你不知道採訪的事呢。因為如果你知道了,肯定會配合的吧……”

涼子攔住了他的話頭,義正詞嚴地告訴他:“關於這樣的大事,我們家自然會做好親子溝通,絕不會隱瞞。”

“哦……”茂木像是很佩服似的應了一聲。真叫人來氣。

“我在完全知情的情況下,決定不接受你的採訪。”

“是這樣啊。那今天也談不成了吧。”他的眼神略微流露出諷刺的味道。

涼子知道,自己已經上了討價還價的談判桌。這個人一定想從我這裡打聽些什麼。他知道我對什麼感興趣。我一定要小心,不能被他利用。

“你又在採訪我們學校的事了?”

“當然。”茂木記者立刻回答。

“又要製作節目了?我聽說上次的節目反響很不好,你在電視臺很不好過。”

茂木動了動眉毛,表情有些滑稽:“你聽誰說的?你在電視臺有朋友?誰說我日子不好過?這樣的傳聞,你證實過嗎?”

出師不利。涼子不吭聲了。

“把傳言當成真相,會迷失重要的事實。像你這樣的聰明女孩,可不能犯這樣的低階錯誤哦。”他笑嘻嘻地說著,眼睛眯成一條縫,簡直像真的在為涼子著想似的。

“淺井就是因為那種節目才死掉的!你難道沒有責任嗎?”涼子不假思索地反擊道。話剛一出口,她就明白這招是失敗的。已經晚了,茂木記者的臉變得一本正經起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的節目揭露了真相,所以淺井活不下去了?還是因為真相暴露,罪犯感到不妙把她殺人滅口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你為什麼會認為淺井是被節目殺死的?如果你有什麼根據,請告訴我。”

我是孩子,他是大人,而且還是個採訪高手。我不能隨口說話,不然會漏洞百出。鎮靜,鎮靜。

“你想問我什麼?”

對方提出一個意料之外的問題:“你認識三宅樹理吧?二年級時,你們是同班同學,對吧?”

涼子點了點頭,心裡依然保持著戒備:“是啊。”

“最近,你見過她嗎?”

“聽說一直沒來上學。”

“是啊,不來上學了。你去看望過她嗎?”

他到底要打聽什麼?

“我跟她還沒熟到這個程度……”

“沒去過。哦,是這樣啊。”茂木輕輕點頭,“她和淺井松子關係很好吧?”

你反正已經知道了。涼子不作任何反應。

“她為什麼不來上學呢?”

“我可不清楚。”

“學校裡沒有相關的傳言嗎?”

涼子不動聲色地說:“把傳言當成真相,會迷失重要的事實。”

茂木記者笑了出來。他笑得如此爽朗,如果毫無防備,自己肯定會被他引得笑出聲來。“來了,來了,就要這麼個勁頭。”

茂木記者拍拍雙手,像一下子和對方變得親密無間似的,“哎呀呀”地大聲嘆息著,在長凳上坐了下來。

“這個世界要全是你這樣的聰明人,那該有多好。可遺憾的是,做了這份工作後,我充分領教到現實正好相反。”

幹嗎?想套近乎?就拍幾句馬屁,我才不會上當呢。涼子進一步加強了內心的戒備。

“七月一日大出俊次家的火災,”茂木記者有意將目光從涼子臉上移開,看向公園旁三岔路上的車輛,慢悠悠地說,“縱火的嫌疑很大。”

涼子默不作聲,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哎?你一點也不驚訝嘛。早就知道了?”茂木記者重新看向涼子。厚厚的鏡片後面,他的眼睛同樣不眨一下。

“電視和報紙上都還沒有……”

“估計今天晚上會有。因為俊次的父親已經開始接受採訪了。”

大出勝到學校來,跟這事也有關係吧?

“你怎麼知道是縱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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