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走來一個小老頭,黑瘦黑瘦,頭髮稀疏,滿臉褶子,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舊衣服,都有毛邊了,看起來十分窮酸。
聽到毛主任一聲喊,抬頭看到我們三人,陶海轉身一溜煙地跑了。
我趕緊追上去,沒想到這老頭端的是身手矯健,位置又正巧離小區門口不遠,他出了小區,轉了個彎,就消失在人群中了。
我目瞪口呆,傻站了一會兒,才怔怔往回走。
“你怎麼不追了?”郭玉潔氣急。
“人不見了。”我搖頭。
毛主任安慰道:“你別放心上,那個陶海年輕時候被人追債,早就練出一身本事了。”
我和郭玉潔面面相覷。
“他還有這種經歷?”我嘆氣,“毛主任,您可得好好跟我們講講這個陶海。”
陶海那果斷逃跑的動作太可疑了。王大爺好歹知根知底,願意和我們溝通,這陶海拒絕溝通的架勢可不利於我們開展工作。
毛主任撓了撓臉頰,“我也是聽人說的。他年輕時候賭博,欠了好多錢,老婆和他離婚了,帶著兒子走了。他經常被人追債,不過人家討債的不來他家,所以都是小區裡鄰里鄰居的道聽途說一些事情。”
“他不是市鋼鐵三廠的員工?”我聽出了一些問題。
“他不是,房子是分給他父母的。他那時候在外面倒買倒賣,沒進鋼鐵廠。”毛主任這點說得很肯定。
我們託毛主任幫我們留意一下,要是陶海回來就給我們打電話。
“這可難辦了。”郭玉潔嘆氣。
青葉那四間房還能說找不到產權人,最後掛個公告通知來處理,陶海這間房可有實實在在的屋主在,不能用這種手段解決。
“慢慢磨著吧。”我說道。
我的話不幸言中。自此之後,我和郭玉潔開始了對陶海的圍追堵截,他似乎真是被追債公司練出來了一身技巧,我們倆怎麼都逮不住這個年紀比我們加起來還大的老傢伙。
郭玉潔發狠,決定守在他家門口一夜。
雖然郭玉潔是個怪力女,一隻手能將我拎起來,但她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妹紙,我不好讓她一個人蹲守,就捨命陪君子了。
通宵一夜,我們都沒等到陶海回來,也不知道他一個窮光蛋是睡了公園長椅,還是窩在某個橋洞。
“我就不信他一輩子不回來了!”郭玉潔憤恨說道。
“行了,你也別太過分了。”我打了個哈欠。
郭玉潔瞪我。
“他真要一直不回來,你想要上社會版頭條嗎?”我問她。
郭玉潔蔫了。
我們不是討債公司,就是討債公司也不會將人逼死了。
陶海一個老人家,夜不歸宿,誰知道會出什麼事?到時候肯定得怪到我們頭上。
這種蹲守的法子只能作罷。
工作這邊受挫,我最近幾日還都睡不好,老是夢見張珊玫吊死的場景。
她墜落的姿態不斷重演,夢境變得越來越怪誕。張珊玫墜落後,從最初動彈了幾下手指、踢了踢腿,變成了瘋狂的掙扎,在半空中扭動,面目扭曲而痛苦,伸手拼命抓扯脖子上的繩索,發出了淒厲的嚎叫,聲音迴盪在劇院內。
我下意識地想要去解救她,可當我想動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在這個夢境中只是旁觀者,根本沒有“身體”。
張珊玫在夢中掙扎了一宿,直到我醒來,夢境消失,她都沒有放棄或死亡。
我睜著眼呆滯許久,拖著疲憊一夜噩夢後的疲倦身體又去了青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