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糙的布條,在李驍略顯笨拙卻異常堅定的左手動作下,一圈圈散落在地。
一柄形制古樸,線條剛硬的橫刀顯露出來。
刀鞘由深色的硬木製成,表面佈滿了深淺不一,縱橫交錯的劃痕和磨損,承載了無數場不為人知的廝殺。
最引人注目的是刀柄末端,鑲嵌著幾顆大小不一的綠松石,它們並非新琢的璀璨,而是帶著一種歲月沉澱的溫潤幽光。
在瓜州昏黃的天光下,幽幽地閃爍著,如同野獸潛伏在暗夜中的眼睛。
刀雖未出鞘,一股歷經沙場,飲血無數的兇戾氣息卻已無聲地瀰漫開來,讓周圍的溫度都似乎下降了幾分。
李驍用左手穩穩地託著刀鞘,將那鑲嵌著綠松石的刀柄和古樸獨特的護手,完全展露在趙軍吏驚疑不定的目光之下。
他再次開口,聲音依舊嘶啞低沉,卻像兩塊粗糲的磨石在相互摩擦,帶著一種穿透耳膜的沉冷與不容置疑的份量說道。
“涼州李氏…旁支,李驍,來投軍。”
他刻意停頓了一下,那雙佈滿血絲、如同燃燒著冰焰的眼睛,銳利如刀,死死刺向趙軍吏那張變幻不定的臉。
“是冒充的阿貓阿狗,還是能撕肉的狼崽子…”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挑釁的決絕。
“大人,您…敢試試麼?!”
話音未落,李驍的左手猛地抬起,五指如同鋼澆鐵鑄般,狠狠按在了自己右肩那被布條包裹的猙獰傷口之上。
“呃!”
一聲壓抑到極致、彷彿從靈魂深處擠出來的悶哼,驟然從他緊咬的牙關中迸出。
五指如同鐵鉤,深陷進皮肉,直接按壓在尚未癒合的創面上。
瞬間,一股無法形容的足以摧毀人意志的劇痛,如同燒紅的鋼針從肩頭炸開,沿著脊椎瘋狂竄向四肢百骸。
他額角的青筋如同虯龍般根根暴起,豆大的冷汗如同溪流般從鬢角,額頭涔涔而下,瞬間浸溼了衣領。
本就慘白的臉色,此刻更是呈現出一種瀕死般的蠟金之色,連嘴唇都失去了最後一點顏色。
然而,這近乎自殘的劇痛,卻像一盆帶著冰碴的冷水,狠狠澆在了他即將潰散的意識上。
一種殘忍到極致的清醒感,強行驅散了眩暈和黑暗。
他眼中那股被重傷和長途跋涉壓抑著的,源自戈壁血戰的原始狠戾與沖天煞氣,如同被強行拔出的斷刃,陡然迸射出來。
這眼神,冰冷、兇悍帶著一種瀕死野獸反噬的瘋狂,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鎖定在趙軍吏的臉上,彷彿要將他釘穿。
“此傷…三日之前…”
李驍幾乎是咬著後槽牙,一個字一個字從齒縫裡往外擠,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腥味和滔天的恨意。
“涼州東去百里…荒灘戈壁…三隻…沙匪惡犬所留。”
他喘息著,胸膛劇烈起伏,眼中兇光爆射。
“某…斬之,今日…特來…投軍!”
最後三個字,他用盡全身力氣吼出,聲震耳膜,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決絕。
“斬之?!”
趙軍吏和周圍的軍卒幾乎同時倒吸一口冷氣。
那聲音在死寂的氛圍中格外清晰。他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在李驍右肩那包裹處。
即使隔著麻布,彷彿也能看到其下深可見骨、被利刃劈砍留下的猙獰創口。
再結合眼前這青年身上驟然爆發的,如同剛剛從地獄血池裡爬出來重傷垂死猶自呲著獠牙擇人而噬的凶煞之氣。
一人反殺三名兇悍的沙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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