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文·海因裡希在夜幕來臨的最後一刻回到了居所。
他在外面徘徊了很久,遲遲不願回家,算是打發時間,他親眼去看了看1853年的舊金山。這個在後世頗為繁華的城市此時只是一個城鎮雛形,因淘金熱的緣故,人數頗為可觀。
城鎮南部的最邊緣位置便是姑姑家,這片區域算是貧民地帶,居住著手工業者和一些無業遊民,治安談不上好,但也沒有過於惡劣的事件發生。
值得一提的是,站在姑姑門前向更南邊遠眺,便可以看到吉爾·湯普森的農場,兩者之間隔著一條莫塞德內河。
推開木門,斯文邁步走進客廳,還沒等他參照著記憶中的模樣觀察客廳擺設,便見昏暗房間中,唯一的光源蠟燭旁閃出一道人影。
對方從座位上站起,怒氣衝衝的喝罵著向斯文·海因裡希奔來,斯文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挪動腳步,往旁邊讓了讓。
這人似乎沒想到斯文竟然敢躲開,一時間收不住力,踉蹌著絆倒在地。他急忙爬起以掩蓋自己的糟糕動作,臉上帶著羞惱,拿出最敏捷和最有力量的姿態一把抓住斯文的臂膀,蠻牛般的將其頂在了牆上。
“該死的混球,你都做了些什麼!”他惡狠狠的發出質問,因為過於用力,脖頸上暴起的青筋令他臉色漲紅。
這人正是原主的姑父,他叫霍爾頓·米克,年輕時極為俊美的男人。但現在,他早已被酒水腐蝕了肉體,靈魂也被賭狗的貪婪侵蝕。
乾枯的臉龐令霍爾頓·米克多了些兇狠,稀疏油膩的淡金色頭髮亂糟糟的蓋在頭頂,令發狂的男人看起來就像是一條走投無路的敗犬,正以僅有的獠牙彰顯自己的暴力。
他死死盯著沉默不語的斯文·海因裡希,極度惱怒的從嗓子裡擠出一句話“湯普森先生從賭場中當著所有人的面拿走了我25美分的硬幣!
造成這一切的人就是你這個該死的混球。
你讓我在所有人面前丟臉,讓我丟掉了僅有權威,讓我遭到了嘲笑!”
撲面而來的酒臭味令斯文·海因裡希眉頭直皺,他遵循著原主的行為方式,無動於衷,任由對方掐著脖子將自己按在牆上。
以往,每次霍爾頓·米克以這種粗暴的手段針對原主時,原主所表現出來的情緒從來都不是害怕和畏縮。即便是姑父的打罵也不會令斯文表現出弱者的情緒,只有對方用姑姑威脅他的時候,斯文眼底才會出現怒意。
顯然,霍爾頓·米克同樣清楚這一點,他表情越來越陰鬱,怒氣勃發,想要將在外人面前受到的羞辱全部丟到斯文臉上。
“該死的廢物,我苦心給你找的工作被你搞砸了,你這個庇護在我屋簷下的寄生蟲將這個家庭搞得一團糟,我真替你們海因裡希家族感到羞恥,正因為你的存在!”
這是霍爾頓·米克慣用的羞辱方式,這是他打壓和踐踏海因裡希家族的妙招之一。
斯文·海因裡希依舊以沉默對待,即便脖頸被對方掐的發痛。
這時,屋子深處傳來慌亂的腳步聲,一個憔悴的女人著急忙慌的跑出來,她面色緊張,眼眶泛紅,聲音帶著些哭腔道“米克,不要對我們的侄子動手,請你原諒他,他還小,摘棉花的疲累工作已經夠他疲累,他已經很聽你的話了!”
女人便是原主的姑姑了,她叫尼拉·海因裡希,年輕時很靚麗,但沒有太多主見。現在被丈夫拖垮,每天靠著從工廠中接受縫紉鞋底的訂單供養家庭。
斯文·海因裡希眼眸閃爍,這一情緒的變化被霍爾頓·米克盡收眼底,他臉上露出輕微喜色。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妻子就是眼前這個混蛋小鬼的軟肋。
海因裡希家族在1848年的歐洲革命中遭逢大難,只有斯文·海因裡希苟活於世。早早移民到美國的姑姑擔憂斯文的處境,拿出了自己偷摸積攢的存款,將斯文帶來了美國,希望他能在美國獲得自由。
為此,斯文·海因裡希對這個本就疼愛他的姑姑更加在意,以至於成為了霍爾頓·米克針對斯文的軟肋。
而且霍爾頓·米克佔盡了優勢,被‘美德’所洗腦的妻子有著極端的忠貞不渝,聽從丈夫的話近乎成了她活著的必要指令。
斯文·海因裡希在意自己的姑姑,姑姑又加倍疼愛憐惜這個失去父母的侄子,而霍爾頓·米克又是姑姑的極端依賴,以至於原主被霍爾頓·米克拿捏的死死的。
絲毫不理會妻子抱著自己大腿痛哭乞求,霍爾頓·米克使用了打壓斯文的另一個小妙招,他貼近斯文的面龐,以威脅的方式輕聲開口“你今天令我丟了臉,失了財,你必須加倍奉還給我!
我聽說裡安那個小混混邀請你加入護衛黑奴前往奴隸市場的工作,在這一過程中你可以獲得一筆不菲的酬金。
我認為,你會同意加入護衛的!”
他將從農場主那裡得到的訊息拆解開,總結道“護衛的時間是半個月,你能拿到最少兩美金!所以,兩個月後,我要見到這兩美金!”
說完,他聲音變得更低,空閒的另一隻手忽然抓住了尼拉·海因裡希的頭髮,將其死死往下按,配合著這一動作,霍爾頓·米克認為自己的家庭權威在這一刻直達頂點,他陰惻惻道“如果我見不到這兩美金,你會很麻煩!
而且,我會送你的姑姑去做皮肉生意。
這個被‘美德’這種個人道德洗腦的蠢女人一定會同意的,因為她不敢忤逆我的命令。”
霍爾頓·米克仔細觀察著斯文的神態,輕笑道“到時候,我會告訴她,如果她願意接更多的客人,我會放棄對你的壓榨!甚至願意出錢讓你去學一門長遠的手藝!”
尼拉·海因裡希的頭髮被抓的很痛,但她依舊在乞求丈夫放過侄子,這種卑微乞憐的動靜無疑是霍爾頓·米克打壓斯文的絕佳助力。
他企圖在斯文的表情中看待退讓、妥協,然後乖乖認錯。因為這一招他經常拿來對付這個便宜侄子,效果好到一塌糊塗,每一次斯文都會低頭,即便眼中充斥著怒意,也會老老實實聽從他為其安排的艱苦工作。
但這一次,霍爾頓·米克未能如償所願。
斯文·海因裡希與霍爾頓·米克對視,他的眼眸中沒有怒意,也沒有妥協和退讓,反而閃過一絲驚訝,他驚訝於前世在網路上了解到的賭狗描述竟然如此準確,一個將靈魂賣給貪婪的賭鬼,真的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將自己的妻子送到肉鋪,拿這種事情威脅自己的侄子,這種事情,正常人根本做不到。
霍爾頓·米克皺了皺眉,他沒得到自己應該得到的反饋,反而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這對他來說是一種鄙夷,一種對家庭權威的侮辱。甚至,他從斯文·海因裡希的眼神中回憶起了年輕時的不堪和羞辱。
年輕時的霍爾頓·米克憑藉著花言巧語和容貌將尼拉·海因裡希騙到手,這個沒有主見的姑娘發誓要嫁給對方。這引起了海因裡希全家人的反對。
海因裡希作為工人家庭,穩定的收入以及接受的教育是他們引以自豪的事情,他們不能容忍一個沒有工作,只能靠一張臉吃飯的且沒有上進心的年輕人與尼拉·海因裡希出現交集。
但是這個傻姑娘已經難以自拔,誰都不能勸說,甚至被霍爾頓·米克支招,以死亡的威脅以尋求家人接受霍爾頓·米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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