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口不擇言道“先生,他們並不是舊金山人,不歸舊金山的法律管控。而且在上一任州長的命令裡,我們沒有舊金山的戶籍。總的來說,唐人街的居民未來還是要回到清國去的。”
年輕人看一眼自己的父親,臉色發脹,他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翻譯,在他的認知裡,這種話是禁忌。
但蔡新豪看他不翻譯,急得忙打眼色,示意對方快說。年輕人只能硬著頭皮翻譯。
果然,斯文·海因裡希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只見他面無表情的抬手挑起蔡新豪的粗辮,顛了顛分量,漠然道“那我為什麼要給你們工作?”
這群來自大清的底層華工是一群很溫順的人,他們被財富吸引,背井離鄉,遠渡重洋來到舊金山希望憑此發財。
但是,在這裡,他們面對的不單單僅有一種挑戰。勞苦的工作、會館的管控、白人的歧視以及對於家鄉的思念。
他們釋放壓力的行為或許是在夜間看一眼頭頂的明月,當他們想起家中的父母、妻子、兒女,身上的責任會讓他們更加賣力工作。即便外界白人的苛責再怎麼狠厲,只要死不掉,低頭吃些虧也沒什麼,畢竟吃虧是福。
於是,他們任勞任怨,希望賺大錢,富貴還鄉,改善家庭環境。即便每天被會館剋扣掉大部分薪酬,他們也能攢下一部分寄回家裡,希望這些錢能夠改善家人的生活。
斯文·海因裡希當然同情他們,但他更要同情自己。華人賺走的錢都被攢下了,不消費反而寄回家中。對於斯文來說,這些錢就是經濟流失,即便華人再怎麼便宜,可最後算總賬的時候,自己手裡的金錢也是永久性的減少的。
吸納華人,在斯文·海因裡希看來很有必要,他能要求舊金山民眾平等對待華人,做到不歧視。更願意給他們舊金山民眾所享有的大部分權力,如醫療、學校、薪酬、法律幫助等,但他們不能參與到選票中,也就是說他們不能享有真正的政治權利。
但前提,這群華人不能回大清,還得將他們的家人接來舊金山。
在此基礎上,他們後代會成為真正的舊金山人,並享受舊金山賦予民眾的全部權力。斯文要的不是他們這一代,要的是他們的下一代。
大清距離舊金山太近了,使用蒸汽機船,來回7個星期左右就能帶來大批移民。只要讓他們在舊金山快速適應,這對斯文來說就是源源不斷地兵源。
無論如何,斯文·海因裡希想到的,都是基於自己的統治優先。
所以,當冷漠的拒絕聲響起,居高臨下的眼神直接將蔡新豪嚇得僵在原地。還不等他開口,只聽斯文繼續道“我憑什麼要幫著你剝削他們的利用價值?他們從我手裡賺走40美分,然後被你拿走35美分?剩下的五美分中有四美分被寄回大清?”
粗暴的伸手攥住蔡新豪的長辮,斯文笑著問道“老先生,你是什麼人?舊金山人?還是大清人?”
蔡新豪已經被嚇的瑟瑟發抖,倉皇道“先生,先生,您別生氣,我可以是舊金山人,我們迫切的加入舊金山,但沒機會啊!”
“那我就給你們這個機會!”斯文·海因裡希拽著辮子用力搖晃,像是提著這個老年人在手中甩“我只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告訴你們那一批人,不是舊金山人立刻給我滾出加州。市政府會對你們開放戶籍歸化,歸化後,剪掉你們的辮子,賒單工的奴隸合同也要作廢。
如果不想歸化,一個星期內離開,不離開強制驅逐,一切財產充公。”說完,他鬆掉了手中的辮子。
蔡新豪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他的兒子急忙去扶,外面的護衛看的眼紅,想上前,但被槍口指著動彈不得,隨後被肘擊砸翻。
蔡新豪習慣性的磕頭求饒,以為對方要動手殺他,但看到斯文立刻跳步避開。
站在對方的側方,斯文居高臨下“老先生,別胡亂說,我會派人將我的要求傳達給唐人街的所有人,免得他們被你的瞎話矇騙。
當然,我歡迎各位發動戰爭!”
說著,斯文一指自己的護衛,道“夥計,帶上人,去將唐人街給我圍了!”
“是!”護衛樂呵呵的轉身就跑。
蔡新豪臉色蒼白,連同他的兒子也渾身瑟瑟發抖。
“如果你們不來,我還真想不到唐人街的破事!”斯文笑著低頭看這對父子倆“想清楚後面該怎麼做,還是那句話,我期待看到你們發動戰爭!對付你們這種人,我有的是辦法!”
說完,他轉身就走,不再給對方任何說話的機會。
看著斯文離去的背影,蔡新豪說不出的後悔,如果他今天不來,絕對不會發生這種事,可現在事已至此,如何脫身才是最緊要的。
想到這裡,他顧不得其他,連滾帶爬起身,帶著兒子和護衛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