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到時候花在賒單工身上的錢該怎麼辦?我們還敢問他們要嗎?”董傲岸悠悠開口。
熊迎波微微皺眉,道“算了吧,我們在賒單工身上賺到錢已經夠多了。從廣州來舊金山的船票50美金,算上中介費以及利息,他們應欠我們150美金。
可現在,我們從大部分賒單工身上賺走了100美金,已經夠賺了,將他們帶回老家,每個人給1-2美金的路費,他們還能記我們一個好。
現在國內的起義鬧得轟轟烈烈,萬一他們懷恨在心,加入了起義隊伍,到時候將矛頭對準了我們,我們就完了!”
熊迎波的發言令場中的氛圍變得壓抑,對待賒單工好不好,他們心裡最有發言權。
“所以,我們到底走不走?我們是一個整體,同進退,要留都留,要走都走,諸位有什麼想法,不妨說說。”蔡新豪打破沉默,繼續追問。
“回家吧,總要落葉歸根的嘛。”人堆裡傳來勸慰聲,具體說話的人不知道是誰,但引起了眾人的共鳴。
背井離鄉太難受了,許多次面對白人的挑釁,他們就只能咬牙認慫。唯恐將事情鬧大。即便如此,唐人街的商鋪也會時常遭遇白人的打砸和搶劫,直至斯文·海因裡希將北灘的秩序重新掌握,這種事情才算消失。
本以為能稱心如意的過下去,可誰知斯文·海因裡希更狠,他跟上一任州長排斥全體華人不同,這個年輕的州長只排斥他們這種控制著大量賒單工的華人。
“是啊,回家吧,我們反抗不了斯文·海因裡希的。”
“錢我們也賺夠了,回家享清福吧。”
“我們終究是要落葉歸根的,更不可能將辮子剪了,剪掉辮子,頭可就留不住了。”
“待在舊金山終究不是一回事,姓斯的只留給了我們一個星期的時間,我們得提早做準備了。”
“賒單工呢?賒單工該怎麼辦?”
“如果有願意留下的那就留下,不願意留下的就按老熊的話來辦,送回去,免除掉他們身上的欠款,多發些路費送他們回家!”
蔡新豪唉嘆,大家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實在是斯文·海因裡希在近段時間的做法駭人聽聞,迫使大家不願意跟對方發生衝突,以至於生起了回家的念頭。
事已至此,那就只能離開。
這時,剛才幾個出去查探的小夥子迅速跑回,他們衝著眾人連連點頭,上氣不接下氣道“唐人街四周都有人,還架起了炮。”
“唉!”蔡新豪長吁短嘆“那就離開吧。”
眾人面面相覷,預設了這一選擇。
“鐺鐺鐺!”敲擊聲響起,隨後便聽古怪的中文發音正在大喊著什麼。
“什麼動靜?”熊迎波心裡一慌,這是洋人說漢語的腔調。
機靈的夥計立刻出去,過一會折返回來道“是舊金山的警察在傳播訊息,正在挨家挨戶的敲門,說漢語的是個賣糧食的是商人,跟我們打過交道。”
蔡新豪立刻想起了斯文的話,這些人應該就是對方派來的傳聲筒,目的是防止他說瞎話。跟眾人解釋一句,立刻令這些人放下心。
仔細看看,現在坐在椅子上的這些話事人都上了年紀,沒了年輕時的鬥志,甚至會因為這種動靜嚇一跳。
蔡新豪行使著董事最後的權力道“幫幫他們,算是賣個好。”
沉默的揮揮手,他神色哀嘆“散了吧大傢伙,我們在舊金山近6年的打拼結束了,是時候離開令我們心中難安的地方了。”
眾人起身,各自散去,轉眼間廳堂中再無一人,就連蔡新豪也跟隨人流離開了,只剩下持刀的關二爺向著門外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