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一名一直安靜跟在蘇白身後的侍女，蓮步輕移，走上前來。
她手中捧著一個鋪著紅綢的烏木托盤，臉上帶著職業性的溫婉笑容。
那最先開口的李家主見狀，哈哈一笑，顯得極為豪爽。
他從懷中掏出一錠足有十兩的銀子，噹的一聲就扔進了托盤裡。
那侍女面帶微笑，微微屈膝，旋即清脆地高聲唱喏。
“李家主，為賀桃花縣千日施粥之善舉，捐助紋銀十兩！”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全場都聽得清清楚楚。
那陳家主見狀，撇了撇嘴，臉上露出幾分不屑。
“區區十兩，也想上蘇縣尊的紅榜？”
他從袖中摸出兩錠同樣大小的銀子，扔進了托盤，發出的聲響比剛才更為清亮。
侍女的笑容更甜了幾分，再次唱喏。
“陳家主，心慕縣尊之德，捐助紋銀二十兩！”
這一下，氣氛徹底被點燃了。
那個白家主更是直接，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我白家，再添一兩！”
他直接掏出三錠銀子外加一小塊碎銀，扔進了托盤。
“白家主，慷慨解囊，捐助紋銀三十一兩！”
侍女的聲音一次比一次響亮，每一次唱喏，都像是一記戰鼓，敲在那些富商們的心上。
“我出四十兩！”
“五十兩！這榜上必須有我的名字！”
“我出六十兩！”
一聲聲報價此起彼伏，托盤裡的銀錠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堆積起來。
那白花花的銀光，晃得人眼暈。
短短几個呼吸的功夫，托盤上的銀兩就已經堆成了一座小山。
叮噹碰撞之聲不絕於耳。
朱標和馬皇后都看呆了。
他們粗略一算，這托盤裡的銀子，怕是已經有二三百兩之多了。
今日這桃源第一樓所有客人免單的消費，恐怕連這一半都不到。
這蘇白，不僅沒虧，反而大賺了一筆！
朱元璋的臉色已經黑得能滴出水來。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無聲地敲擊著，眼神愈發冰冷。
朱元璋看著那些為了一個虛名而一擲千金的商人，又看了看那個始終掛著淡笑，好似一切盡在掌握的蘇白。
最終，這場鬧劇般的捐助，被一聲響亮的報價畫上了句號。
一名坐在角落，一直沉默不語的富態老者，緩緩站起身來。
他看了一眼托盤上那堆積如山的銀兩，不緊不慢地從懷中掏出了一張銀票，輕輕放在了托盤的最頂上。
侍女的眼睛驟然一亮，拿起銀票看了一眼，激動得聲音都有些顫抖。
“王老家主……捐助紋銀，一百二十兩！”
“此番紅榜題名，當屬王老家主！”
一百二十兩！
這個數字一出，全場瞬間鴉雀無聲。
那些之前還在爭搶的富商們，紛紛偃旗息鼓，對著那王老家主拱手，臉上露出了心服口服的神情。
而樓上雅間之內，朱元璋的呼吸，已經變得無比沉重。
他緊緊地盯著樓下那個被眾人簇擁，接受著眾人道賀的蘇白。
拳頭，在桌下悄然握緊。
朱元璋緩緩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底深處最後的期盼，也已然化為灰燼。
他轉過頭，看向窗外那依舊繁華的街道，聲音冷得像是數九寒冬裡的冰。
“看來咱……”
“還真是看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