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與蘇白之間的眼神交匯，不過是電光火石的一瞬。
而此刻，馬皇后臉上露出溫和的笑意，她夾起一片在紅湯中涮好的羊肉，放入朱元璋碗中。
“好了，重八，別光顧著想事情了。”
“快嚐嚐，這羊肉的味道，確實是咱這輩子都沒嘗過的鮮美。”
朱元璋低頭看了一眼碗中那依舊冒著熱氣的肉片，香料與肉香混合的霸道氣息鑽入鼻腔，讓他食慾大動。
他夾起羊肉，放入口中。
一股暖流，順著食道，緩緩流入胃中，瞬間驅散了先前因為動怒而升起的鬱氣。
“嗯！”
朱元璋重重地點了點頭，眼中再次閃過驚豔。
“確實是好東西！”
他看向蘇白，眼神中的審視和探究，又多了幾分。
“蘇縣令，你這手調配香料的本事，若是放在應天府開個館子，只怕那些王公貴胄的門檻，都要被踏破了。”
朱標也連忙附和，他夾起一塊吸飽了湯汁的豆腐，吃得滿口生香。
“父……父親說的是，蘇先生這手藝，簡直是神乎其技。”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雅間的氣氛，重新變得熱絡起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朱元璋放下手中的玉箸，端起茶杯，輕輕呷了一口。
那雙深邃如淵的眸子，再次落在了蘇白的身上。
“蘇白。”
“咱且問你，你對當今的朝堂，怎麼看？”
話音落下，雅間內瞬間一靜。
朱標和馬皇后的心，都齊齊提了起來。
這個問題，太大了，也太過於兇險。
朝堂之事，豈是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可以妄議的？
朱標的目光立刻投向蘇白，眼神中帶著擔憂。
然而，蘇白卻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他放下筷子，拱手行了一禮，臉上帶著謙遜的微笑。
“回朱老爺的話。”
“當今朝堂，有陛下天威坐鎮，文有李丞相、武有徐大將軍，文治武功，皆是前朝所不能及。”
“小子不過是桃花縣一小小縣令，眼界所及，不過是縣衙這三尺之地，哪裡敢妄議朝堂這等國家大事？”
朱元璋聞言，雙眼微微一眯。
這番話，聽著是謙卑，實則是什麼有用的資訊都沒說。
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繼續問道。
“那科舉制度呢？”
“你也是科舉出身，對此總該有些想法吧？”
這又是一個陷阱。
大明的科舉制度，是朱元璋一手建立並完善的，說它不好，就是當面打皇帝的臉。
蘇白臉上的笑容不減。
“陛下以科舉取士，不拘一格降人才，乃是天下讀書人的幸事，更是我大明江山萬年永固的基石。”
“小子能有今日，全賴陛下天恩，心中唯有感恩，不敢有半分置喙。”
又是同樣的說辭。
朱元璋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心中是又好氣又好笑。
這小子年紀不大，心思卻比朝堂上那些老狐狸還要縝密。
想從他嘴裡套出點真心話，還真不是一般的難。
突然，朱元璋話鋒一轉，眼神也變得銳利起來。
“有人跟咱告狀，說你預徵百年稅，在桃花縣搞得是天怒人怨。”
“現在咱親眼來看了，知道這都是無稽之談。”
他身體微微前傾，一字一句地問道。
“你就沒有想過，要找出這個在背後捅你刀子的人，報復回去嗎？”
這個問題，比之前兩個更加誅心！
然而，蘇白的反應，卻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他聽到這話，先是微微一愣，隨即竟是笑著連連擺手。
“朱老爺，您可千萬別這麼說，小子可萬萬沒有這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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