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透過陳家宅院中幾株新栽的柿樹枝葉,灑下斑駁的光影。
柳兒坐在堂屋門口特意搬出的寬大竹椅上,背靠著厚厚的軟墊。
她腹部高高隆起,如同揣了個小磨盤,寬大的衣衫也遮掩不住那沉甸甸的弧度。
額角沁著細密的汗珠,她用手背輕輕擦拭著,臉上帶著將為人母特有的溫潤光澤,以及一絲疲憊。
陳大山就蹲在她身邊,手裡拿著一把大蒲扇,極有耐心地一下下給柳兒扇著風。
眼睛時不時瞟向妻子隆起的肚子,古銅色的臉上混合著期待和呵護。
李老頭坐在稍遠些的小馬紮上,吧嗒著旱菸,渾濁的眼睛裡滿是滿足的笑意,看著女兒女婿。
屋簷下,李含雁正小心翼翼地捧著一本泛黃的書冊,湊在李夫子身邊,小臉上滿是認真。
李夫子穿著半舊的青布長衫,正指著書頁,低聲給李含雁講解著什麼。
陳守耕從堂屋走出來,手裡端著一碗晾溫的綠豆湯,先遞給了柳兒。
“慢點喝,解解暑氣。”
“謝謝爹。”
柳兒接過碗,聲音溫軟。
陳守耕又給李老頭和李夫子各倒了一碗,最後才給自己和大山端了一碗,在柳兒旁邊的條凳上坐下。
他喝了口清甜的綠豆湯,目光溫和地落在柳兒隆起的腹部,又緩緩掃過這日漸興旺的院落,靈氣氤氬的池塘。
遠處北坡那片青翠欲滴的仙田輪廓也隱約可見。
他粗糙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瓷碗的邊緣,沉默了片刻,忽然開口。
“日子過得快啊……轉眼,咱家這下一代的小苗苗,也快破土了。”
“家裡如今,算是紮下了點根腳,以後啊,人丁只會越來越旺。”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鄭重:“這人丁一旺,就得有個章法。”
“李夫子,我想著,給後世子孫定個字輩,就像那些傳承久遠的家族一樣,一輩一個字,排下去,既是個念想,也是個規矩。”
“讓子孫後代知道自己的根在哪裡,輩分如何,不至於亂了倫常。”
此言一出,小院裡安靜了片刻,只有蟬鳴和蒲扇扇動的輕微風聲。
李夫子聞言,連忙放下手中的書卷,站起身來。
對著陳守耕深深一揖,語氣惶恐而恭敬:“陳鄉長,此乃仙家定鼎傳續之大事,關乎家族氣運綿長。”
“小老兒不過一介凡俗村野教書匠,認得幾個字,餬口罷了,豈敢、豈敢置喙仙家如何定立字輩?”
“此等大事,自有星河、青崖兩位仙師參詳天機,或由您這位家主乾坤獨斷,方為妥當。”
他的腰彎得更低了,臉上滿是誠惶誠恐。
在如今的漁陽村,陳家的地位早已超然。
尤其是在出了兩位仙師之後,李夫子深知自己身份的界限。
陳守耕擺擺手,示意李夫子坐下:“李夫子,不必如此。”
“什麼仙家凡俗,在咱們漁陽村,你李夫子就是最有學問的人。”
“這字輩嘛,說到底,也是個理字,講究個寓意吉祥、朗朗上口,星河青崖他們整日修煉、制符、鬥法,未必有心思琢磨這些。”
“我和大山更是大老粗,不懂那些文縐縐的講究。”
他頓了頓,目光真誠地看著李夫子。
“我請你來,不是讓你定,是想聽聽你的見識。”
“你教書育人,見多識廣,總知道些別的家族是怎麼弄的?或者,有沒有什麼講頭、忌諱?給老頭子我提個醒,參詳參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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