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造局似乎也不太順利。”朱棣平靜地開口。
“父親,如今新款布料推出,必定會掀起一陣熱潮。以往一年也難得有一種新布問世,百姓得知後自然會爭相購買,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朱高熾站在一旁說道。
“大哥,就算沒有新布,你覺得織造局能與釋迦保抗衡嗎?釋迦保的成本低得多,這一點你很清楚。”朱棣抬起頭瞥了朱高熾一眼。
朱高熾點點頭,隨後問道:“父親,我去見釋迦保一趟如何?”
朱棣聽完後,靠在椅子上撥弄著鬍鬚,不再言語。朱高熾只能彎著腰站在那裡。
“大哥,你覺得讓釋迦保接管織造局怎麼樣?”朱棣繼續問道。
朱高熾無奈地抬頭看向朱棣,心想,你總是問我這個問題,有本事你自己先跟母親商量好啊!
一個前國公的兒子,自小習武,讓他去織造局?再說織造局的負責人全是太監,這不是對人的侮辱嗎?
“大哥,戶部缺不缺錢,你比我更清楚。這些年朝廷要處理的事情還很多!你去勸釋迦保接手織造局,哪怕多賺一文錢,對你都有好處!”朱棣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朱高熾身上說道。
朱高熾忙拱手道:“多謝父親關心,只是朝廷的開支全靠稅收,靠做生意終究不是長久之計。當然,我也知道父親疼愛我,但這件事怎麼和母親以及舅舅交代呢?
就算說服他們,釋迦保也不會同意的。要是釋迦保不去,那該怎麼辦?
織造局是由宮裡的太監和宮女管理的地方,讓釋迦保去,不僅對舅舅來說是一種羞辱,對釋迦保自身也是一種屈辱,母親這一關絕對通不過!”
“嗯!”朱棣聽完後,皺著眉頭,感到頭痛。
“到時織造局怎麼辦?”朱棣繼續追問。
朱高熾思索良久,向朱棣拱手道:“父親,我去跟釋迦保說,讓他為織造局提供機器,這樣可行?”
朱棣坐在那處,輕嘆一聲,緩緩道:“他真能做到?即便能做到,他整出這麼多花樣,一年搞出幾樣,織造局就夠受的了。唉,織造局數萬工匠,這般多人,竟抵不過釋迦保一人!”
朱高熾立於一旁,噤若寒蟬,不敢多言。
“你在其中佔了幾分?”朱棣忽然問起。
朱高熾忙抬起頭看向朱棣,略作思量後答道:“兩成!”
“嗯,你兩成,定國公也是兩成,那麼你舅家那邊豈非還剩六成?聽說近來又在擴張,對吧?一年下來,可不是小數目!”朱棣點頭說道。
朱高熾心中疑惑,不知朱棣話中深意。
“若釋迦保一年掙上千萬兩,能化解朝廷多少難事?”朱棣繼續追問道。
“父親,這如何可能?”朱高熾忙搖頭否認。
“有何不可?他現下每日產布近兩百匹,每匹售價四十兩,不久便會達兩百匹。倘若他每日染布千匹呢?你有算過收益幾何?”
“父親,即便能染布千匹,恐怕也賣不出去罷。”朱高熾反問。
“五種紋樣,每樣五色或許賣不動,若釋迦保再弄出五種乃至十種紋樣呢?”朱棣緊追不捨。
“父親,此非易事,紋樣實難設計。”朱高熾連連擺手。
“可徐欽已做到,僅一月便完成!”朱棣目光如炬。
朱高熾此刻不敢直視。
“這幾日朕細想,你可知釋迦保之機杼如此神速,若他真能日產千匹,我大明又有多少織工失業?多少布商無貨可銷!所有錢財盡歸釋迦保,但織工背後皆為家庭,他們恐將無以為生!”朱棣憂心忡忡地說著。
朱高熾猛然抬頭,望著朱棣,心中一片慌亂。這個問題他從未認真思考過。
“父皇,這……這萬萬不可!他怎能如此肆意擴張?”朱高熾急切地向朱棣說道。
錢財雖輕,但百萬織工的生計才是重中之重。
“你也覺得不該任其發展?”朱棣目光如炬,直視朱高熾。
朱高熾趕緊跪下,對朱棣說道:“父皇,孩兒未曾深思此節,只以為他不過小本經營,圖些薄利。沒想到規模竟這般龐大。不過,趁如今他尚未完全鋪開,兒臣願前去勸止,絕不能讓他繼續壯大。”
“勸止?由你出面?”朱棣微微一笑,問。
“父皇放心,孩兒定當盡力!”朱高熾鄭重地點了點頭。
“罷了罷了,你去又有何用?你忘了那道聖旨嗎?他正等著朕呢!再說,他如今無名無分,開設作坊,誰又能阻攔?織工的生死與他又何干?”朱棣冷哼一聲說道。
朱高熾額頭滲出冷汗,忙說道:“父皇,他會聽的,我一定說服他。您儘管放心,哪怕釋迦保不明事理,大舅總該明白吧!”
“你大舅懂又如何?他能擋得住釋迦保?你確定自己能攔住?而且,朕需要這筆錢,織工們也需要工作!你明白了嗎?”朱棣坐直身子,目光嚴厲地看著朱高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