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慶對玳安小廝喝道:“快請大娘前廳來見貴客!!”自家親自端了盞蜜餞金橙子泡茶奉與周侗和小嶽爺。
不多時,吳月娘穿著大紅遍地錦妝花襖兒,領著二十來個丫鬟僕婦迤邐行來盈盈拜倒。
西門慶扯過岳飛對眾人道:“這位小爺是周師父高徒,亦是老爺我的師兄,爾等俱要稱嶽爺!”
滿院穿紅著綠的丫鬟僕婦“唰”的跪倒,嬌聲瀝瀝齊喚:“嶽爺金安!”
慌得岳飛面紅耳赤,連連擺手道:“折煞小子了!喚我五郎便是!”聲音尚帶稚氣,卻如金磬般清亮。
周侗冷眼旁觀,暗忖道:我這掛名徒弟富甲一方,卻只守著正頭娘子一人,不似那些暴發戶的輕狂,見個平頭正臉的便要收用湊個數。這般齊整,倒有些齊家治業的根器!
正思量間,卻見西門慶忽問月娘:“怎不見金蓮?她傷可好些了?”
丫鬟玉簫卻搶著道:“方才還見她往後院葡萄架那邊去了,玩著鞦韆,笑得咯咯響!”
“奴奴就沒起來過床榻!”一聲虛弱的顫音忽從廊下傳來。
眾人扭頭看去,只見潘金蓮扶著朱漆門框挪進來,臉上白得似新碾的官粉,嘴唇卻泛著青。
她強撐著道了萬福:“奴婢給周師父、嶽爺見禮。身上實在不爽利,恕不能全禮了。”
說罷眼波幽幽轉向玉簫:“姐姐為何平白冤屈奴?這半日疼得冷汗涔涔的,何曾下過炕?”
玉簫到沒想到這潘金蓮用膳都是趴在床上,竟然能掙扎著起來,嚇得縮了縮,囁嚅道:“許是.許是日頭晃了眼,看差了人影.”
西門慶眉頭倏地鎖緊:“你身子還未養好,就這般亂跑,成何體統!”
金蓮聽得自家主子這聲呵斥裡藏著三分關切,心頭一熱,彷彿數九寒天灌下一盞滾燙的薑茶,從喉嚨一路暖到小腹。恨不得立時鑽入大官人懷中,求主子大手摸摸,嘴兒貼貼。
怎奈外客當前,只得將萬種風情都捻作一絲柔腸,眼波汪汪地一蕩,柔柔恰恰的說了一聲‘是’。
待得西門慶引周侗師徒去安置,人群散後,潘金蓮卻悄悄扯住個名喚小鸞的粗使丫鬟。這丫頭平日只在後廚燒火,是個沒嘴的葫蘆,眾人眼前幾乎顯不著她。
金蓮往袖裡摸了半晌,方掏出塊汗津津的碎銀,統共不過三錢重,卻是她平日針線縫補、剋扣嚼用,一點一點攢下的積蓄。遞出去時,指尖都掐得發了白,心頭肉顫,面上卻強堆出笑來:“好妹妹,宅裡有什麼聲響動靜,不拘大小,須得叫我知道。”
眼見那小鸞躡手躡腳去了,潘金蓮倚著朱漆廊柱,只覺方才遞銀子的地方空落落的發疼。
她九歲被母親賣到這些深宅大院,見慣了那些大門戶裡的腌臢事。哪個丫鬟不偷漢?哪個主子不藏嬌?
特別是這丫鬟堆裡,沒一句話能當真。今日笑嘻嘻一聲好姐妹,明日翻身踩死你這個賤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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