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主臥是韓穎的臥室。
“莊哥,他死得這麼慘,會不會攻擊我們……”
朝著主臥移動時,顏希似乎有些怕,躲在我身後又拽著我衣角,我能感覺到她在發抖。
“別怕,把他想象成失去女兒,又被暴徒所害的一位可憐老人,沒什麼好怕的……”
這話,其實我是說給我自己聽,因為我也發怵。
很多人覺得幹我們這一行的人,膽子都大,實則不然。
這是源於人對死亡的天然恐懼,像這種死得太慘的,不管見多少次都得怵,見一百次都得怵。
我在心裡不斷給自己壯膽,把自己想象成伸張正義的英雄,帶著這種高尚的情懷,我終於走到了主臥門口,隨即深吸一口氣,抬手擰開門把手。
門開的一瞬間,長明燈的光亮鋪設了進去,照出一個背影。
那個背影坐在床頭位置,幾乎是背對著我們,但隱約從側面能看到背影的主人,雙手正捧著一個相框。
他正望著相框裡的人,大聲哭泣著。
那是傷心難過到極致的痛,可傳進我們耳朵裡,卻是極其尖銳。
我壯著膽子跟他打了聲招呼。
“叔……”
哭聲頓時止住,但背影的主人暫時沒轉過頭來。
“是我……”
“我是莊逸明……”
“我來幫你了……”
話音剛落,在昏暗的光亮下,一張可怖的臉終於開始緩慢轉了過來。
我和顏希就跟被定住了似的,呼吸停滯,但心臟卻狂跳。
只見韓父的臉上,好幾條深可見骨的刀痕,每一刀都好像把肉給劈開了一樣。
他的眼睛掉出來一隻,掛在鼻頭的位置,嘴巴變成了四瓣,鼻子更是慘不忍睹看不見形狀。
他只有一隻眼睛在看著我們。
這張臉給了我幾秒的驚嚇,可是驚嚇之後,我很難過。
如果我上點心,昨天在檢票口我多待一會兒,結局會不會就不一樣?
“為什麼你們要回來?”
“你告訴我,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說完,腦袋忽然有些發脹,又有些暈乎。
顏希立馬在後面用手撐著我,怕我摔倒。
就在我有些站不穩的時候,我腦袋裡忽然閃回了幾個片段,幾個很重要但又不重要的片段。
我看到了韓父韓母遇害的場景,因此我也看到了昨晚到底有幾個兇徒。
可是有些遺憾,這些兇徒不僅蒙著臉,還戴著帽子,根本看不清他們的長相。
這些片段閃完之後,韓父消失了,頭昏腦漲的感覺也從我身上消失。
我扶著門框大喘了幾口氣,然後跟顏希回到客廳。
客廳的香還沒有燒完,但是我們又要打掃乾淨我們來過的痕跡,我們只能等香燒完再打掃,不能中途給它滅了。
“莊哥,你看到啥了?”
“兇手,他們有四個人。”
我說道:“可是這些人全都把自己包裹得很嚴實,而且行兇的那個,他就是奪了韓叔的刀將其反殺。”
顏希忙問:“那他帶走了那把刀嗎?”
我搖頭:“不清楚,因為他們離開的時候,韓叔肯定已經死了,我能看到的只有韓叔死之前的畫面。”
但我記住了行兇的那個人,他的身高和體型,身高大概是一米八左右。
顏希:“那我們今晚的收穫,好像也幫不上週重。”
我說幫不上也是暫時幫不上,這畢竟不是小事情,沒那麼容易解決。
至少,我們得查一查,獲得一些線索之後提供給警方,這樣就能間接減輕周重的嫌疑。
香燒完之後,我和顏希收拾了一下現場,然後準備離開這裡。
我前腳踏出房門,正彎腰去脫鞋套,顏希後腳出來,突然跟羊癲瘋發作似的,鬧出極大動靜,隨後連忙又退回到了屋子裡面。
“你怎麼……”
我嚇了一跳,正要問她,但起身就瞥到臺階上站著兩個‘人’。
是韓父和韓母……
這對老夫妻,直挺挺地站在臺階上,眼睛也直勾勾地盯著我們。
我愣了許久,發現他們沒有惡意,可能只是冤魂不散。
“你們的遭遇我也很難過。”
“但這次我沒有敷衍你們,我一定幫你們查出真相,還你們一個公道。”
“希望你們一路走好。”
當我說完這些話,二老突然轉身朝著樓上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隱約看見他們旁邊,似乎有一個黑影在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