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皮火車“哐當哐當”地搖晃著,車廂裡擠滿了南下的打工仔、倒爺和探親的農民。
汗臭味、煙味和泡麵味混在一起,燻得人頭暈。
林默和李鐵柱擠在靠窗的位置,懷裡揣著兩千塊錢,這是他們去粵州闖蕩的全部本錢。
“默哥,這趟車得坐三十多個小時……”李鐵柱擦著汗,壓低聲音,“錢放褲襠裡真能防偷?”
林默拍了拍縫在內襯裡的暗袋:“放心,除非扒手敢當眾扒褲子。”
正說著,一個穿灰布衫的老頭顫巍巍地從過道擠過,突然“哎喲”一聲栽倒在李鐵柱身上。
“對不住對不住!”老頭連連道歉,枯瘦的手指卻悄無聲息地滑向李鐵柱的褲兜。
“啪!”
林默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大爺,您這‘地龍翻身’的手法,得有二十年火候了吧?”
老頭臉色驟變。
車廂連線處,三個彪形大漢堵住了林默的去路。領頭的光頭咧嘴一笑,金牙閃著寒光:“小兄弟,懂規矩嗎?”
林默不慌不忙,左手拇指壓小指,其餘三指併攏,這是江湖“三老四少”的暗號。
“九江的‘過山風’,還是長沙的‘地頭蛇’?”
光頭瞳孔一縮。他沒想到這個半大孩子竟懂江湖黑話。
“兄弟哪條道上的?”
“不瞞大哥,”林默掏出包大前門遞過去,“家父早年跑碼頭,跟漢口‘鐵算盤’學過兩手。”
光頭聽到“鐵算盤”三個字,態度立刻變了,那是長江流域赫赫有名的賊王,十年前就金盆洗手了。
“既然是自家人……”光頭湊近低語,“這趟車上有‘穿山甲’的人,專盯你們這種帶錢的倒爺。”
林默心領神會,塞過去十塊錢:“還請大哥指點。”
回到座位,林默故意大聲對李鐵柱說:“我去趟廁所,你看好行李。”
他慢悠悠穿過車廂,果然感覺有人尾隨。
廁所門口,一個戴鴨舌帽的青年突然撞了他一下。
“不好意思啊。”青年扶了扶帽子。
林默咧嘴一笑:“手法不錯,但‘二指禪’練得還欠火候。”
青年臉色大變,轉身就要跑,卻被林默一把拽進廁所。
“你……你要幹嘛?”
林默反鎖上門,從鞋底抽出張十塊錢:“兄弟,跟你做筆買賣。”
十分鐘後,鴨舌帽青年帶著林默來到車廂連線處。
五個同夥正蹲著打牌,見他們過來立刻站起。
“老六,得手了?”
鴨舌帽突然指向林默:“這位大哥是‘鐵算盤’的關門弟子!”
眾人譁然。
一個刀疤臉冷笑:“空口無憑。”
林默不慌不忙,從兜裡掏出副撲克:“玩把‘三仙歸洞’?”
這是老千最基礎的控牌術。只見他手腕一抖,三張A像變魔術般出現在牌堆頂端。
刀疤臉倒吸涼氣——這手法沒十年練不出來。
“現在信了?”林默把贏來的錢推回去,“各位要是缺錢,不如跟我幹票大的。”
深夜,火車停靠株洲站。
林默站在月臺上,看著刀疤臉一夥人扭著個西裝男往警務室走,那是個專騙打工仔血汗錢的假港商,身上搜出二十多張假合同。
鴨舌帽青年湊過來:“大哥,我們以後……”
“去粵州找我。”林默塞給他一張紙條,“到時候有正經生意給你們。”
回到車廂,李鐵柱崇拜得五體投地:“默哥,你咋連老千的手段都懂。”
林默笑而不答。
前世他大學畢業後,曾在賭場當了三年保安,這些江湖把戲早看透了。
窗外,晨曦漸漸染紅天際。
而林默二人身後,卻有一雙餓狼似的眼睛盯著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