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人唯一相同的是雙眼都直視前方,走路帶風,視線毫不偏移。
不是簡單人,走不出來這種步子。
張景心中暗歎一聲,緊接著趕緊拖著爛醉的秦河往一旁讓了讓位置——他可不想擋這種囂張人物的路。
然而……自從那三人下了馬車後,最後邊的那青年人便始終目不斜視地盯著張景,
像是要努力辨認出來到底是不是自己所見過的人一般。
終於,等到他與張景擦肩而過時,終於想了起來——
“你!你是……”他猛地轉過身,伸手指著張景,臉上很是驚訝。
張景此時也認出來這青年人了,正是他在沂州魏府替魏林怡行診時遇到的一個學徒,似乎是……姓曹?
張景眯著眼努力地回想著,但在烈酒的作用下實在是有些難以回憶出來學徒的名字。
他只是依稀記得,這個年輕人當時在魏府似乎還與自己發生了些口角。
“怎麼了?阿絕?”
曹絕的那聲大喊也讓前邊的中年人聽到了,他緩緩轉過身,看了看自己的外甥,又看了看張景,淡淡問道。
叫做曹絕的青年人臉上有些漲紅,張了張嘴,卻終究是沒說什麼。
很快他便扭過頭去看向中年人,說道:“沒事,表舅,我認錯了。”
中年人聞言沉吟片刻,微微頷首,不再多言便轉身離去。
可就在這個時候,醉得不成人樣的秦河,或許是聞到了中年人身旁女子身上的胭脂味,
又或許是還以為自己坐在雅間裡,竟然睜開迷離的雙眼醒了過來,對著女人的身影吹了個響哨,含糊不清地說道:
“姑娘可是新來的花魁……”
那邊聽到這兩個字,所有人的腳步頓時停了下來。
領頭的中年人則是含笑回身往張景那邊望去,似乎是想知道是誰吃了雄心豹子膽敢調戲自己的夫人。
他那看似溫和的笑容裡,隱隱藏著極淺的一抹冷酷之意。
……
宮中,二皇子府內。
周昭文懶洋洋蜷在雕花躺椅裡,錦袍鬆垮地搭在他的身上。
身旁則是三兩名侍女垂袖侍立,素手正往他肩頸處緩緩揉捏。殿內薰香嫋嫋,倒添了幾分奢華氣息。
忽然,一陣細碎腳步聲在殿外響起,周昭文掀了掀眼皮,並未抬身,只淡淡吐出二字:“進來。”
話音未落,殿門被輕輕推開。
穿著一身玄衣的陸行躬身踏入,墨髮用布帶簡單束著,額角還有些未乾的汗珠,看樣子似乎是匆忙趕來。
陸行垂首立在榻前,待周昭文指尖揮了揮,侍女們屏息退下,他才沉聲開口:“殿下。”
周昭文目光沒有閃動,語氣裡更是聽不出喜怒:“探得如何了?”
陸行喉頭微動,斟酌著字句:“啟稟殿下,這幾日二公主與大皇子府中的動靜皆算尋常,只是屬下……”
他聲音漸低,帶著幾分歉疚:“屬下愚鈍,未能全程監守二人行蹤,實在愧對殿下所託。”
周昭文並未動怒,像是早有預料般,只從鼻腔裡哼了一聲。
他側過頭,目光終於落在陸行臉上:“尋常?呵,越是尋常,越是藏著不尋常。”
陸行不敢接話,只垂首聽著。
殿內靜了片刻,唯有香爐裡香灰簌簌落下的聲響。
周昭文沉吟片刻,忽而又輕笑一聲:“對了,二妹身邊那個新來的沂州詩仙,最近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