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居然就能順利竄起,一路過來,隱隱有東南光復大局定於他手的架勢。一邊知道繼續北伐維持他在南方的聲望地位,一邊也知道向蘇北搶地盤。連袁宮保不想和他大打出手都判斷準確了!所以才只調了很少一部分兵力北上。這人看起來出奇的年輕,怎麼行事周密到了這種程度?
他此次來,自然是想代表袁宮保籠絡他的。雨辰現在這個地位,對袁宮保來說實在是大有用處。一是可以隔絕南北,免得在袁世凱一心在謀劃清室退位的當口,還要為哪個南方熱血將軍突然的再次北伐分心。第二現在雨辰和張季直他們走得很近,將來要對付民黨的時候,焉知道他是不是一大助力?第三就是純粹經濟原因的了。北方現在和南方一樣,都是囊空如洗的時候,袁世凱如果接掌全國政權,辦善後大借款是勢在必行,兩淮的鹽可是重要擔保。先得把雨辰的毛給捋順了。要不他在兩淮搗點亂,惹動什麼國際交涉,那麻煩可就大了!
他自信能說服雨辰,張季直一直以來竭力要他相信,雨辰和他幾乎是兩位一體的。現在他算是明白了,雨辰是個極有自己主意的人。張季直想利用他,恐怕還要當心點自己的後路。
他淡淡的笑了笑,正想開口說話。雨辰卻又搶在了他的前面:“皙子先生,兄弟是在傷中,精神實在不濟。而且等會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先生的來意,兄弟就替您說出來。
先生和宮保先生無非想兄弟做到以下兩點罷了…………一是南京周圍有南軍十數萬人。要兄弟的部隊為宮保先生在南方先當之。二就是為這兩淮的鹽政了。”
他神色輕鬆:“這些事情都好辦!現在雖然是中山先生在維持南方政府。但是清室退位在即,中國局面還是要宮保收拾的。兄弟處於南北中間,隔絕兩軍,使大局不得以潰爛,黎民不至於流亂,實是兄弟內心心願耳。這點儘可請宮保和先生放心。”
他說著又沉吟了一下,似乎有些為難的樣子。那一邊的楊度卻在深深的為這個年輕將軍的作風感到吃驚。他已經習慣了在談話裡和對方把***繞來繞去,雙方即使涉及最根本的利益爭奪,那話也是說得客氣委婉無比。哪有這個將軍這樣開門見山的?真是讓人驚喜的風格呢。而且這將軍對宮保和他的心思摸得這麼明白,也真是了不起的識見了。
他沒有打斷雨辰的話,饒有興致的聽他繼續說下去。雨辰看著楊度,目光很嚴肅:“兄弟有二萬人要養,蘇北這個地面其實貧瘠得很,全靠鐵路、運河和淮鹽做為養命之源!先生你很明白。這三塊一年就是一千萬以上的收入!本來從兄弟內心來說,這些是死都不願意交出去的。但是國家事畢竟高於兄弟個人的事情…………”
楊度正準備高聲贊好,想趁這個年輕將軍自我感覺良好的時候把這個事情敲定下來。雨辰卻又淡淡的笑了:“兄弟這事情卻也不是白做,也有幾個條件。”
對能這麼把自己意圖赤裸裸的說出來的人物,楊度還真有些沒辦法。一時想不出怎麼應對。只好苦笑道:“只要雨師長能體諒宮保的苦心,時時以大局為念,師長有什麼要求,不妨說出來,兄弟能做主的,就扛下來,不能做主,也一準向宮保呈明,絕不會讓師長白說一氣的。”
雨辰的臉上似乎都要放出光來了,看了看張季直。這老頭子現在成了邊緣人物,雨辰這些事情此前也沒有和他商量,神色微微有些不愉快。待著臉聽他們兩個對話。
“兄弟這要求很簡單,就兩件事。一是兄弟要個人,把蔣百里先生給我!現在蔣先生在北京軍諮府,兄弟對他是慕名已久。兄弟江北事務煩雜,常嘆無人。有蔣先生輔佐,兄弟就能把江北建成國防強鎮,南京若對宮保有不利處,兄弟一身當之!”
他說得激動,喘了口氣又說:“第二件事更簡單啦,兩淮一年鹽利近千萬,宮保以此可以抵押借款無慮五千萬之數。宮保一次給兄弟八百萬,兩淮鹽務,在南北統一後,雨辰自當雙手奉上!”
在聽到雨辰一開始要蔣百里的時候,楊度還在心裡感嘆這人重才輕利。對他大起知己之感。後來聽到他居然要袁宮保八百萬換兩淮鹽利。和張季直一起站了起來,兩人異口同聲的道:“這不是笑話麼?這怎麼能成?”
楊度是生氣,這一直直屬中央的兩淮鹽利。怎麼就給這小子說成自己囊中之物,可以拿來和中央討價還價的,他以為他是誰?到時袁宮保直接拿這個東西抵押給四國銀團,他敢和洋人叫板?本來就是和他打個招呼,希望到時少點麻煩的事情,他居然奇貨可居起來了?
張季直則是捨不得。他現在雖然在臨時政府就了個工商總長的職務,但真正撈到手有利可圖的位置還是兩淮鹽政總辦這個位置。就算雨辰佔據江北,他拿大頭,自己每年二百萬收入是少不了的。這雨辰居然不把他這個兩淮鹽政總辦不放在眼裡,說賣就賣了?
看楊度拉下臉來,雨辰也淡淡的不以為意,至於張季直的小心思,他根本沒望心裡去。只是微笑道:“時間已經晚啦,皙子先生遠來辛苦。價碼談不攏咱們可以以後再談,現在還是讓先生休息要緊…………白隊長,送皙子先生去旅舍休息。”
白斯文應了一聲是,含笑把門開啟。態度謙恭到了極點。楊度對雨辰這忽軟忽硬的態度也有些不適應。想想今天也實在太倉促了些,歇歇也好。倒要看看雨辰能玩出什麼花樣來。他乾笑了兩聲,拿起帽子合在頭上:“雨師長當初在上海的時候,聽說手段高明得讓光復會的平書兄現在還閉門不出,以前以為是誇大之辭。現在看來…………哈哈,哈哈。”
他仰天打了兩個哈哈,跟著白斯文就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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