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袞冷哼一聲,蘇牧嚇得倒別人,可卻嚇不倒他趙文袞,他自詡行走江湖不是一天兩天,又是趙家公子,這蘇牧不是愚蠢之人,肯定隱約猜得出他的身份,就算不知道他是趙家的人,起碼也猜到他是宋家或者其他家族的人,又怎麼可能敢下殺手!
再者,他們攻擊蘇家糧倉在先,確實不佔理,可如今人已經被你制服,蘇牧再動手便不是自衛,而是謀殺!
“你不敢殺…”趙文袞最後一個“我”字還沒說出口,視野已經震了一下,而後天地搖晃,他看到了自己無頭的身子,噴射出滾熱的血柱!
“啊!!!”
人群瘋狂後退,生怕趙文袞的鮮血濺射到自己的臉上身上,那些個書生們早已嚇得襠部溫熱,屁滾尿流,雙腿發軟,甚至忘了逃走!
誰能想到蘇牧會如此的狠辣!
這些粗糧雖然有十數萬石之多,但對於財大氣粗的蘇家而言,也算不得什麼大錢,誰能想到頂著杭州第一才子,一向被視為文弱書生的蘇牧,敢為了這些粗糧而當場殺人!
莫看話本演義上動輒連人頭帶肩膀砍下來云云,實則想要砍掉一個人的腦袋,需要極大的力氣和極為精準的刀法,更需要莫大的勇氣!
平素在家剁個雞頭鴨脖或者排骨都需要砍個三兩刀,有時候連行刑的儈子手都沒辦法一下就將人頭砍下來,由此可見,能夠將一刀剁掉人頭的,那是多麼恐怖的狠辣角色!
誰又能將這樣的狠辣角色,與蘇牧聯絡起來?
主子當場被格殺,身後那兩名刀手也是勃然變色,他們都是刀頭舔血的綠林好漢子,自然是見過,也剁過別人的腦袋瓜,可他們也沒想到蘇牧的武藝和膽色會彪悍到這般地步!
這算是哪門子的讀書人啊!
其中一名刀手也不羅嗦,趙文袞被格殺,他們就算回到趙府也沒有甚麼好果子可吃,更重要的是,自家僱主被殺,今後誰還會僱傭他們?
想到這裡,這名刀手捏了捏刀柄,暴喝一聲,抽刀便要朝蘇牧劈砍過來!
然而值此關鍵時刻,他的頭頂陡然一暗,一道黑色身影如同降落的黑色鷹隼一般撲落下來,他的瞳孔收縮如針孔,只看到兩道交叉的寒芒一閃而過,整個世界便黑了下來!
“噗咚!”
刀手的人頭滾落在地,碗口大的脖頸斷口吱吱噴射著血柱,那血霧之中,一聲黑色斗篷的人半蹲於地,看不清面目,左右手各反握著一柄彎刀!
“轟!”
人群再也支撐不下去,這些肝膽俱裂的人尖叫著,在雪地之中連滾帶爬,醜態百出的作鳥獸散!
然而他們剛剛行動起來,混亂之中卻又有人尖叫連連!
因為他們的衝撞之下,人群之中有幾個原本默然不動的人,只是被碰一下便倒下去,而後人頭一歪,露出半邊脖子的斷口,鮮紅的血肉和白骨筋膜等,赫然入目,讓人作嘔!
“啊啊啊!!!”
人群失控,四處逃竄,很快便一鬨而散,本該人頭湧動的雪地上,留下六具陌生的屍體,加上趙文袞和那名刀手,一共死了八個!
這就是要燒蘇牧糧倉的代價!
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一個能夠寫出“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醉倒何妨花底臥,不須紅袖來扶我”“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的杭州第一才子?
一個視財如命,重午佳節舉辦蹴鞠聯賽,中秋又推出月餅,預判到難民圍城而屯糧求“死人財”,最後又囤積居奇,不願放糧的無良奸商?
一個主動結交七寸館等江湖武人,以文人身份為恥,不惜巴結軍方,沉醉武藝的莽夫?
一個與隔壁賣包子的老姑娘牽扯不清,壞人名節卻又從未提過要明媒正娶的浪蕩公子哥?
還是一個一言不合動輒殺人,眉頭都不眨一下的魔頭?
陸青花本以為自己足夠了解蘇牧,可直到現在她才發現,她遠遠沒有能夠進入到蘇牧的世界!
當她的目光轉移到那個全身籠罩在黑色斗篷之中的雙刀客身上之時,那人正在舔著舌頭桀桀怪笑,顯然對自己的戰果非常滿意。
她是見過這個人的,這個人就是當初刺殺蘇牧的人!
他為何要將想要刺殺自己的人帶在身邊?為何她從未見過這人出現在蘇牧的身邊過?
當她想要再看一眼那黑衣人之時,後者有些慌亂地往後退去,想要跳到樹上,卻被樹枝絆了一交,四仰八叉地摔到地上,嘟囔著罵了一句“幹!”,拍了拍屁股,而後狼狽引入黑夜之中…
看著黑衣人離開,陸青花的心中又湧出了第一次見到這黑衣老道之時,那種詭異又有些期盼的熟悉感和親切感。
蘇牧掃了地上的屍首一眼,遙遙看了看杭州城的方向,只是輕輕一笑:“希望明天會是個好天氣呢…”
徐寧嘴角微微抽搐,只想說,少爺,現在談論天氣,會不會不太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