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臥江山

第十二章 割袍斷義難

吹燃了火摺子,蘇瑜點起燭火來,默默坐在桌上,也不知在思索些什麼,如此坐到了下半夜,他才揉了揉臉,走入了內室。

蘇牧的私人物品並非很多,或者說,其中大部分都是蘇瑜比較熟悉常見的,並無太大的意義,他的目光最終集中到了床底下的一隻長條匣子上。

那是蘇牧遊學歸來之後,命匠人偷偷打造的一隻匣子。

蘇瑜將匣子抽將出來,放在了桌面上,輕輕撫摸著匣子,幾次三番將手放在了匣子的扣上,但最終都沒有開啟。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而後又將匣子放回原位,走出兩步之後,覺著匣子的位置放得不夠到位,又折回來,將匣子往裡面推了推,這才吹滅了燈火,反手將門關了起來。

待得趙文裴將那些家奴帶走之後,蘇府終於徹底安靜了下來,而趙文裴並未坐回到馬車上,而是選擇了步行。

想起蘇瑜適才那失望的目光,他只覺心裡空了一塊,然而此時也只能狠心決絕,想起半夜來自己的所作所為,趙文裴也是長吁短嘆,也不知何時已經回到了趙府。

主屋的燈火還亮著,只是他再也沒有心情到父親那裡去小坐片刻,悶悶著回房歇息去了,至於能否安然入眠,這就是個問題了。

趙文裴剛離開不久,一個白衣書生灰頭土臉地從趙騫的書房走了出來,赫然便是趙家的未來姑爺宋知晉。

看他那陰柔怨憤的表情,便知曉他適才並未得到未來泰山老大人的好臉色,一走出院落,便有宋家的心腹迎了上來,宋知晉冷笑一聲,極為陰狠地吩咐道。

“計劃提前,讓那幾個人給我行動起來,我要蘇牧不得安生!”

“這...少爺...是否該請示了老爺子再...”那心腹似乎還有些猶豫,卻猛然感受到領口一緊,整個人都有些窒息。

“嗯?好個潑才!本公子做事,還消你個賤奴來同意不成!”

“是是是...小人這就去辦!”

看著親信離開,宋知晉咬了咬牙根,擠出兩個字來:“蘇牧!”

此時的蘇牧猛然打了個噴嚏,幽幽醒過來,夜色如水,稍顯冷清,陸青花不知何時已經睡在了自己的腳邊,蜷縮著身子,睡得跟一隻貓咪也似,嘴角掛著恬靜而滿足的笑容,一如清純的鄰家少女。

蘇牧輕輕起來,發現身上的衣物已經乾淨如初,知曉是陸青花的傑作,不由心頭一暖,雖然有些清冷,但他還是脫下了袍子,輕輕蓋在了陸青花的身上,而後想了想,從火堆之中挑了一根燃著的木頭,走出了船艙。

月光清亮,其實不用火把照明,也能夠辨別路向,蘇牧很快便走到了傍晚的那方戰場。

四周圍靜悄悄的,冷月孤照,四周野墳影影綽綽,氛圍有些滲人,不過蘇牧已經是死過一回的人了,又哪裡會害怕這許多,不多時便來到了一座低矮的墳頭前,朝墳頭拜了拜,而後開始去拔墳頭上的雜草。

待得木頭燒盡,蘇牧的拔草工作也告一段落,他坐在墳頭邊上,用手輕輕觸控簡陋的木質碑,依稀摸了個“喬”字。

“也是個可憐妹子了...”蘇牧如是想著,一直坐到東方微亮,他才回到船艙來,見得陸青花仍舊在睡著,便沒有打擾,想了想,又走了出去。

蘇牧的身影離開之後,陸青花慢慢坐了起來,蜷曲起纖纖玉足,抱著膝蓋,嗅聞著披在身上的袍子味道,深埋著頭,炭火的餘燼散發微微光芒,模模糊糊照著她的臉頰,一滴又一滴晶瑩瑩的東西,啪嗒啪嗒掉在木板上,而她的裙角,沾滿了露水和細碎的草葉。

當她再次醒來之時,蘇牧已經回來,身上穿著嶄新整潔的袍子,手裡還拿著一套,應該是他提前到城裡買回來的。

“換上吧,這般狼狽回去,陸老哥該擔心的...”

陸青花接過衣服,就見得蘇牧轉身出去了,而後遙遙響起蘇牧隨意哼著的小曲兒:“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小鳥說,早早早,你為什麼背上炸藥包...啦啦啦啦...”

一首曲兒唱完,陸青花也換好了衣服,兩人喝了鮮美的魚湯,而後往城門的方向走去。

陸青花故意落後一些,手裡提著一個布包,裡面是兩人換下來的衣服,彷彿提著一個人頭一般,擔心蘇牧會問起,不過蘇牧最終並未多說什麼。

到了城門,遙遙裡便看到苦等了一夜的陸老漢,小老兒也不說話,只是眼中泛著水光,蘇牧與之低語了幾句,便目送父女二人離開,陸青花自是有些依依,然也沒敢回頭看。

蘇牧看著他們的背影遠去,這才回到了蘇府。

蘇瑜早已守候多時,見得蘇牧歸來,一時間卻又將所有的話兒都憋了回去,只是皺著眉頭說了句:“去看看彩兒吧。”

蘇牧心頭一緊,也未多說,快步走向彩兒的房間,過得許久才走了出來。

他緊握著拳頭,深深吸了一口氣,東方的旭日擠出半顆頭,光芒噴薄而出,將四周圍的雲朵,染得似憤怒的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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