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猜不到的收尾
轉眼間,一同上來的六個人除了程乃軒還擠在程奎這一席,其他人全都揚長而去了。面對這一幕,程公子只覺得今天腦袋有點轉不過來,竟是沒有拔腿跟上。即便如此,適才那一幕一幕仍然在此刻的三樓引來了無窮無盡的反響。而作為始作俑者的陳天祥,更是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良久才迸出了一句話:“不論如何,汪孚林都已經承認了……”
啪——
他這話卻被一個清脆的聲音打斷,眾人循聲望去,卻只見自始至終沒有說話的汪道昆將手中筷子用力拍在了桌子上。見所有人都看著自己,他方才冷笑道:“看在汪孚林是我汪家晚輩的份上,我適才一直有所剋制,若是還這般厚顏無恥,別怪我不客氣!”
陳天祥登時面色大變。他只是個舉人,當年罷官前最高也不過是知縣,和巔峰時期的汪道昆差了不知道幾級,可士可殺不可辱,如今幾乎被人指著鼻子罵,他哪裡忍得下這口氣?他下意識地想要反唇相譏,卻不料那如同刀子一般的目光突然隔著一張桌子射了過來,讓本想站起身的他再次跌坐了回去。
“今日盛會,險些被宵小之輩給攪和了,好在目睹汪家有子初長成,有擔待有志氣,令人欣慰。”
汪道昆這才站起身來,舉杯祝道:“攪局者不用理會了,眼下我敬在座諸生一杯,預祝今科我徽州一府六縣俊傑能夠在南直隸鄉試全勝而歸,揚我徽人文名!”
“多謝南明先生吉言!”
隨著程奎這一桌眾多歙縣生員起立舉杯滿飲為謝,三樓須臾便應聲一片,哪怕其餘五縣生員亦是如此。而汪道昆在滿飲之後,卻又邀段朝宗和葉鈞耀一道,執壺離席,依樣畫葫蘆往底下二樓一樓勉勵一番。等到他們重新上樓,卻只見陳天祥和府學劉教授都已經退席而去,顯然不想留在這丟人現眼了。
至於同樣溜之大吉的程乃軒,因為他席次本不在此,除卻程奎那些和他熟悉的人,根本就沒人注意到他的離去。
而縣學教諭馮師爺只覺得今日自己下轄的生員給他爭了臉,突然出聲說道:“汪孚林連日一再被奸人謀算,卻始終不忘仁恕孝義,理應補進增廣生。”
增廣生是沒有廩米的,可終究是一個很多秀才附生都巴望的名頭,畢竟再進一步,就是享受國家廩米補貼的廩生了!這是歙縣學宮自己的事,今天見識了一場大好戲,三樓上歙縣生員的這些佼佼者幾乎異口同聲地叫道:“可!”
離開狀元樓的汪孚林一身輕鬆,他痛快是痛快了,卻完全忘記自己就算不下場不求貢,卻還要應付一年一度的歲考,更沒想到自己這一走,馮師爺首倡,下頭群起響應,他很快就要從附生提一級變成增廣生了。此時此刻走在大街上,就連火辣辣的太陽,他也覺得沒那麼可惡了。可一扭頭,他卻發現李師爺正在和葉小胖忙著安慰那兩個哭鼻子的小傢伙,頓時有些無可奈何。
“好了,別哭了,看看路上多少人正瞧你們的笑話!”
李師爺沒哄人的經驗,好容易說得金寶暫時止淚,可汪孚林突然插了這麼一句話,他見金寶使勁吸了吸鼻子,眼淚竟是又流了出來,他登時又好氣又好笑,立刻瞪著汪孚林道:“你這是安慰還是搗亂?”
葉小胖卻覺得今天這場熱鬧看得值,心滿意足地伸了個懶腰,這才自來熟地拍了拍秋楓說:“你也別哭了,回頭我求先生連你一塊教!反正一個兩個三個都一樣!”
李師爺沒想到葉小胖一轉手就把自己賣了,登時為之氣結。什麼叫一個兩個三個都一樣?教三個學生能和一個學生一樣嗎,他那一丁點束脩豈不是大虧特虧?可是,看看秋楓這會兒還沾滿了灰塵的額頭,想著剛剛這小子在人前說的話,想到其和金寶一樣,都是家境貧寒又肯用心讀書,前途無量的李師爺又心軟了下來,思前想後便看向了汪孚林。
“汪賢弟,我給你兩條路,要麼你一家人搬到縣城來,要麼我把這胖小子帶松明山去,和你家兩個一塊教。當然,後一條得你說服東翁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