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辛苦了一輩子,如今已近不惑之年,經歷得太多,看得也太多。”
“臣曾隨陛下征戰沙場,也曾立於朝堂執掌天下。”
“臣這一生,值了,也累了。”
“臣現在只想安安靜靜地享受生活。”
“官,臣是真不想再當了!”
朱元璋一聽這話,頓時愣住了,與馬皇后對視一眼。
他們這才想起,胡惟庸之前大病一場,差點沒挺過來。
如今這翰林學士的職位,不過是個虛銜,並非讓他真正履職。
馬皇后也感慨道。
“惟庸啊!你這年紀也不算大,怎麼就如此安於現狀了呢?”
“以前咱們夸人,都說誰誰誰有之才,可究竟有沒有,誰也不知道。”
“可你是真有啊!”
“當初你當不也當得挺好的嘛!”
“唉,你怎麼就沒了做官的心思了呢!”
馬皇后真心覺得胡惟庸是個難得的人才。
尤其是考慮到他的年紀和能力,絕對是能輔佐朱標上位的得力之臣。
最關鍵的是,從今天的接觸來看。
胡惟庸不知是重病後大徹大悟,還是年紀大了看開了。
至少在馬皇后眼裡,他比起早些年,戾氣消失了,人變得隨和了,與他們一家相處也愈發坦然了。
這種親近和自然,尤為難得。
在馬皇后看來,這正是心胸坦蕩、無欲則剛的表現。
這樣的好臣子,不能留下,實在太可惜了。
可她覺得可惜,胡惟庸卻一點也不覺得。
順著馬皇后的話,胡惟庸看似隨意地說道。
“皇后,此事有何可惜之處?”
“臣確實曾位居丞相,可如今李善長、楊憲不也頗為得力?”
“我大明英才輩出,又豈是獨臣一人!”
“他們二人如今分任左右丞相,政績甚至勝過臣當年!”
這番話顯得格外豁達。
至少朱標與馬皇后都覺得胡惟庸表現得十分大度。
畢竟,其他朝臣若遇此等晉升良機,必然緊緊抓住不放。
然而,胡惟庸卻顯得異常坦然。
只是他們不知道,胡惟庸所想的並非官職升遷。
他心裡盤算的是如何與楊憲算一算舊賬。
聽完這番話,朱元璋臉上的笑容變得意味深長,看似隨意地說道:“惟庸啊,你若無意於此,便安心養病,朕不強求。”
“不過,朕有時心煩意亂、思慮不明時,你可不能袖手旁觀。”
“得幫朕分擔一二啊!”
“至於標兒,你也是朕的老弟兄了,將來他有何事找你,你可不能推辭!”
胡惟庸聞言,心中暗喜,升官的總算過去了。
這下可好。
“陛下,您這話言重了!”
“即便您未曾吩咐,之前您讓臣主持科考,臣難道未曾盡心?”
“今日這土豆,臣也是主動獻上的!”
“臣雖未在朝堂上為陛下效力,但這份心意,臣自認還算真誠!”
朱元璋聽罷,哈哈一笑,認可了胡惟庸的說法。
二人又對飲了兩杯後,朱元璋忽然看似隨意地問道:“惟庸,你覺得楊憲此人,做丞相可算稱職?”
一聽這話,胡惟庸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一陣竊喜。
終於來了!
他等的就是這樣的問題。
“陛下,依臣之見,楊憲此人,無論手段、學識還是眼光,皆是上乘。”
“若得陛下重用,假以時日,定能成為百官之楷模,此人頗具千古名相之資!”
朱元璋略顯驚訝地看向胡惟庸。
“惟庸,你對楊憲評價如此之高?”
胡惟庸毫不避諱地點了點頭,坦然道:“臣當年讀書不足,根底終究淺薄了些。”
“在這方面,無論是楊憲還是李善長,都比臣要出色。”
“臣已經不在乎仕途了,所以在陛下面前自然直言不諱!”
其實!
胡大老爺是那種被狗咬了一口,回頭就提著刀把狗砍了煮湯的人。
他從不掩飾自己小心眼的性格,記仇是他的標籤。
所以,這段時間楊憲一直上躥下跳地針對他,胡大老爺怎麼會不記在心裡?
不過,胡大老爺不會輕易開口。
彈劾?
那根本沒用!
在朱元璋這裡,對重要人物來說,彈劾簡直是白費力氣。
只有上眼藥才管用!
朱元璋想除掉的人,不用彈劾也得死;
朱元璋想保住的人,再怎麼彈劾也紋絲不動。
因此,深知朱元璋脾性,並且明白他有意除掉楊憲的胡惟庸,不僅不貶低他,反而要誇他!
因為胡惟庸很清楚,丞相之位在朱元璋眼裡就是個眼中釘、肉中刺。
現在他把楊憲吹捧成千古名相、百官楷模,朱元璋心裡能舒服才怪!
可偏偏,誰也不能說胡惟庸做得不對,甚至傳出去了,大家還得誇胡惟庸心胸寬廣、不計前嫌。
事實呢?
剛才胡惟庸已經注意到朱元璋眼中一閃而過的寒意。
上眼藥成功!
爽啊!
之後,無論是朱元璋、馬皇后、朱標一家,還是胡惟庸自己,都沒再提這件事。
舒舒服服吃過午飯後,抱著朱元璋賞賜的一堆金銀珠寶、字畫古董,胡惟庸心滿意足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