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本官問你,‘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是何意?”胡惟庸隨口一問,並未存心為難。
然而,從結果來看,這位黑衣雖未達歷史鼎盛之境,但如今腹中才學已足夠令人驚歎。
應付胡惟庸這類問題,對他來說易如反掌。
看著道衍和尚——也就是姚廣孝那一副淡然超脫的模樣,胡惟庸不禁感到牙酸。
怎麼偏偏讓自己遇上這種人物?胡惟庸比誰都清楚,像姚廣孝這樣的人,早已不在乎功名利祿。
或者說,他對物質已無追求,真正渴望的是精神上的超脫與理想的實現。
這種人不僅認死理,還偏偏有能力掀起風浪。
眼下,他不過是缺少一個機會和平臺罷了,否則,恐怕早已暗中行動。
想到這裡,胡惟庸忽然來了興致。
像姚廣孝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亂臣賊子”,突然跑來“應聘”僧官,這本身就很耐人尋味。
他圖什麼?胡惟庸深知,這人不愛財、不好色,甚至連名揚天下這等普通人夢寐以求的事,對他來說也毫無意義。
他,就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兒!
如今他出現在自己面前,若不弄清他的目的,胡惟庸恐怕難以安眠。
於是,他又隨意挑了幾個問題,與姚廣孝虛與委蛇一番後,略帶倨傲地點頭道:“道衍和尚,你的學識本官已見識到了。
比起你那些同行,你確實更勝一籌。
這樣,你也不必再浪費時間等待,本官直接授予你僧官職位,作為你今日表現優異的獎勵!”
胡惟庸並非隨意行事,他確實有這樣的許可權。
僧官的考核看似繁瑣,實則每位考官手中都有幾個名額,可直接授予自己看中的人。
從公而論,此舉是為了國家選拔英才,防止人才埋沒。
而從私心來看,禮部藉此機會給本部人員發放了一些微薄的福利。
胡惟庸雖非正式的禮部官員,但既然參與了此事,自然也要分得一份好處。
畢竟僧官的職位並無嚴格的限制,多任命幾個也無妨,不會對他人造成影響,因此無需在意。
然而,當胡惟庸輕描淡寫地授予一個僧官職位時,道衍卻同樣淡定自若,雙手合十微微行禮,以示感謝。
他的反應全然不像旁觀的小吏們所預料的那般欣喜若狂。
這些小吏們對此感到不可思議,將姚廣孝視為一個恃才傲物的狂妄之徒。
只有胡惟庸心裡清楚,道衍並不在意這些。
或者說,他所看重的東西,並非一個簡單的僧官職位所能改變的。
儘管如此,胡惟庸也只能猜測,無法確定。
於是,他臉色一沉,不耐煩地厲聲質問:“怎麼?”
“道衍和尚,你似乎對這僧官職位有所不滿?”
“還是說,你這次來應天府,只是來看熱鬧的?”
道衍原本低頭裝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但聽到胡惟庸這番話,猛然抬頭,目光如猛虎般直視胡惟庸。
他那雙本就兇厲的三角眼此時毫無收斂,凶煞之氣四溢,彷彿一頭嗜血、殘暴的瘋虎。
一旁看戲的小吏們突然面對如此兇人,被他的目光震懾,驚得站了起來。
看到胡惟庸依然穩坐不動,他們才訕訕地重新坐下,心中卻暗自嘀咕:
‘老天,這和尚怕不是什麼善茬,也只有胡相這等見多識廣、心智堅定的人才能鎮住他啊!’
‘唉,想不到我自詡才學、心性、手段天下無雙,卻連一個辭官的前丞相都不如,真是可悲!’
不提這些自以為是的小吏,胡惟庸淡淡地看著道衍。
至於道衍那所謂的兇狠眼神,胡惟庸根本沒放在眼裡。
作為上輩子因工作關係與精銳戰士打過多次交道的人來說,這種氣勢根本不值一提。
有戰用我,用我無敵,這種信念支撐下的職業軍人,豈是道衍這種心懷不軌之輩能比的?
道衍心神一動,隨即恢復了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雙手合十,語氣平靜地說道:“貧僧此番前來應天,不為名利,只求一睹聖人風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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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惟庸心中冷笑,暗自罵道:“這禿驢真是裝模作樣!”
在他眼中,姚廣孝不過是個喜歡顯擺的傢伙。
這世道,但凡有幾分本事的人,似乎都免不了愛擺架子,彷彿不如此便不足以彰顯其才能。
然而,這些人內心深處,遠比常人更渴望權力。
只不過,他們視權位為工具,藉此實現自己的抱負,而非單純貪戀那個位置。
看著姚廣孝那副故作淡然的模樣,胡惟庸嘴角微揚。
若自己有心顛覆朝綱,或許還真需要這樣一個人。
畢竟,姚廣孝確實有些手段。
可偏偏他胡惟庸無心於此,早已是一條閒散鹹魚,甚至快要成精了。
這樣的人留在身邊,天曉得會不會把他的蠢兒子給帶壞了。
那小子本就愚鈍,碰上姚廣孝這種老狐狸,恐怕三兩下就被忽悠得分不清東南西北。
想到此處,胡惟庸不禁渾身一激靈,暗自瞥了姚廣孝一眼,心中冷笑道:“既然你這麼愛裝,那就給你找個好去處!”
他輕咳兩聲,慢悠悠地說道:“道衍,想見聖人?這事兒對本官來說倒也不難,畢竟本官在陛下面前還能說上幾句話。”
一旁的小吏聽了差點沒笑出聲,心中暗暗吐槽:“相爺,您這話您自己信嗎?皇宮都快被您當自家後院了,陛下對您更是百依百順,您還裝什麼謙虛?”
小吏那幽怨的眼神讓胡惟庸有些不自在,他扭了扭身子,低聲嘀咕道:“本官確實只是勉強說得上話,難不成本官不進宮的時候,還能對著空氣說話不成?”
眼見身旁的小吏神色異常,胡惟庸迅速裝作若無其事,轉向姚廣孝繼續道:“道衍,你有意麵聖,本官念你才學出眾、志向堅定,便為你指條明路。
本官曾與左丞相李善長交情深厚,雖如今斷了往來,但在他那裡仍有幾分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