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眾人雖將信將疑,但彼此對視時眼中都閃過一絲喜色。
郭翔閉目回味著胡相方才的言語,突然睜眼道:
\"我懂了!\"
\"懂什麼了?\"
\"老郭,別賣關子啊!\"
\"就是,咱們可都是自己人!\"
\"......\"
眾人頓時七嘴八舌地追問起來。
有趣的是,在場官員品級雖都低於郭翔,彼此間卻毫無拘束,言談舉止熟稔自然。
郭翔顯然早已習慣這般氛圍,無奈地擺了擺手:
\"確實琢磨出些門道。\"
\"不過我得提前說清楚,這些只是我根據這些年與胡相處事時觀察到的習慣推測的!\"
\"我只能保證把想到的都告訴大家,一起琢磨,但不敢保證我說的都對!\"
眾人對郭翔的\"廢話\"充耳不聞,只是一個勁兒催他快說。
郭翔見狀,深吸一口氣,丟擲了個驚人的訊息。
\"我琢磨著,胡相這是在暗示我們,陛下那邊怕是要有大動作!\"
這話一出,在座眾人險些從椅子上滑下來,個個目瞪口呆地望著郭翔。
郭翔苦笑著灌下一大杯酒,壓低聲音道:\"你們想想!\"
\"胡相是什麼身份?\"
\"除了事關陛下需要避諱,其他人的事他說了又能怎樣?\"
\"唯獨涉及陛下的大事,才需要胡相這般隱晦謹慎,甚至不許我們多問半句。\"
\"而且我猜,這裡頭肯定有天大的好處!\"
\"不然胡相根本沒必要跟我們透露半分!\"
此言一出,眾人眼裡頓時迸發出精光。
對郭翔這幫人來說,他們原本都是些不起眼的小角色。
當年的胡大老爺何等風光,麾下人才濟濟。
他們這些人,算是稀裡糊塗投到胡大老爺門下的——畢竟在那個位置上辦事,就得跟時任左丞相的胡大老爺打交道。
要是不服軟低頭認個主子,胡大老爺或許懶得計較,但那些專拍馬屁的官員們必定群起而攻。
不把這個\"不識相\"的壓下去,怎麼顯得他們這些馬屁精有本事?
就這樣,郭翔等人莫名其妙就成了胡大老爺的\"門下\"。
不過胡惟庸雖囂張跋扈,卻也真有本事,這些人倒也沒覺得委屈。
直到某個跨越千年的靈魂降臨這個時代,一腳踢開丞相之位後,局面驟變。
那些最會察言觀色的馬屁精們,只觀望了兩天就確認風向,轉頭投奔了李善長。
反正拍誰的馬屁不是拍?對他們來說,跟誰混無所謂,只要能飛黃騰達。
而郭翔這幫人呢?
頹了!
他們本就是群老實幹活的,雖然也有上進心,盼著升官發財,但更厭惡這種勾心鬥角。
胡大老爺確實不擅長阿諛奉承,也沒那份察言觀色的本事。
好在當時他只是辭官歸隱,並非徹底失勢。
這群人乾脆自行結夥,默默埋頭做事。
韓國公李善長府前車馬如龍,哪還有他們湊熱鬧的餘地?
數月之後,他們猛然發覺——
咦,怎麼稀裡糊塗就升官了?
那些擅長逢迎的聰明人,竟稀裡糊塗陪著李善長上了刑場。
反倒是他們這些只會埋頭幹活的,陰差陽錯成了最合適的提拔人選。
此後,他們的往來愈發密切。
這時才驚覺胡大老爺的高明——
簡簡單單一退,竟換來海闊天空。
不僅避開了禍患,那位養在胡府視如己出的侄女,還成了太子妃。
進宮面聖如同串門訪親;
胡大公子成親時,竟迎娶了老朱家的嫡長公主……
樁樁件件,任誰都能看出胡大老爺的手段何等老辣。
於是,原本就依附胡府的郭翔等人壯著膽子再度登門。
胡大老爺對這些人知根知底。
未加推拒,也未設宴,只是簡單飲茶勉勵幾句,便再無下文。
言外之意很明白——
你們只管踏實做事,我不過閒人一個,不必來尋。
話雖含蓄,意思卻再清楚不過。
郭翔等人心領神會。
在他們看來,胡大老爺的潛臺詞是:
\"你們且自行其是,若真到危急關頭,我自會相助。\"
這猜測並非空穴來風——
胡大老爺在官場中歷來風評極佳。
當年舊部紛紛改換門庭,他冷眼旁觀;
李善長案發時,他既不落井下石,也未施以援手;
即便後來借皇家之勢重振聲威,他依然緘默如初。
昔日最親近的門生,唯剩外任者偶有書信往來。
信中絕口不提朝局,反倒鄭重其事派人攜銀票與親筆信,赴當地設立茶葉特產採買網點。
甚至讓門生的姻親參與分潤,替弟子添份產業。
待茶貿興隆後,一切交易皆按市價明碼標價,童叟無欺。
胡大老爺處事一向公平,既不會多給,也不會剋扣分毫。
這些事他從不遮掩,訊息自然傳得沸沸揚揚。
看似避嫌的舉動,反倒引得滿朝文武眼紅不已。
誰不想要這麼一位靠山呢?
瞧瞧這手段——地方政績有了,官員腰包也鼓了。
雖說進賬不多,卻是來路清白的長久買賣。
明面上掛著胡家的招牌,任誰也挑不出當地官員的錯處。
更妙的是毫無風險,胡大老爺寧可不賺黑心錢。
這般周全的謀劃,簡直讓同僚們嫉妒得發狂。
郭翔等人聽聞風聲,原先浮動的心思頓時踏實下來。
他們漸漸發覺,這般安穩日子倒也不差。
雖不及旁人風光,勝在四平八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