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好要做何等營生了?”
胡大老爺面不改色,絕口不提子嗣之事,只問她們作何打算。
好在如詩二人深知老爺言出必行,從不在正事上說笑。
雖再次失望,倒也不甚難過。
倒是宛如緩過神來,細細說起姐妹倆的盤算:
“老爺是知道我們出身的。”
“在那地方長大的姐妹,原也不懂什麼大買賣。”
“所幸託老爺的福,我們學會了麻將,如今又學了這紙牌玩法。”
“就在想,不如開個......”
“都說能發財,可咱們不做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就帶著街坊鄰居打打麻將、玩玩紙牌,這總行吧?”
宛如說完,眼巴巴地望著胡大老爺,盼著他點頭。
誰知胡大老爺連眼皮都沒眨一下,直接擺手道:“這主意可不咋樣!”
“老爺……”
一聽這話,如詩和宛如頓時紅了眼眶,那聲“老爺”喊得悽悽切切,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
胡大老爺心頭一軟,趕忙將兩人攬進懷裡,一手摟著一個。
“哎喲,哭什麼呀!”
“老爺我是說你們的法子不好,可沒說不讓你們幹啊!”
“別哭了,我給你們想個更好的主意,成不?”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口,兩人積攢的委屈全湧了上來,哇的一聲哭得更兇了。
尤其是如詩,平日裡最硬氣的她,這會兒哭得稀里嘩啦,驚天動地,連胡大老爺都聽得耳朵發燙。
其實,他對兩個姑娘想做點小生意這事兒並不反對。
雖說老朱明令禁止官員及家眷經商,可這事兒哪能徹底禁絕?
比如讓下人出面打理,只要不打著自家的旗號招搖,誰又能怎樣?
再說了,如詩和宛如也沒打算做什麼壟斷生意,無非是開個小牌館,能折騰出什麼大風浪?
這點小買賣,胡大老爺完全兜得住。
更何況,兩人本是外室,明面上跟他扯不上關係。
既然如此,倒不如替她們謀劃一番,讓她們有個安穩的營生。
見兩人漸漸止住哭聲,胡大老爺這才開口道:“你們啊!”
“知道老爺為啥說你們的法子不行嗎?”
“你們想想,如今麻將雖然風靡,可玩得起的是哪些人?”
“不過是官宦人家罷了,尋常百姓連見都沒見過。”
“這樣的情形下,你們開牌館,能賺誰的錢?”
如詩和宛如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把事情想簡單了。
她們原本覺得,既然自己喜歡玩,旁人肯定也愛玩,提供個場地就能賺錢。
可她們忘了,自己早已不是從前的小門小戶了。
以她們如今的吃穿用度,早已躋身大明頂尖富貴之列。
尋常官宦人家的主母,手頭未必有如詩二人這般寬裕,更享受不到她們如今的優厚待遇。
胡大老爺為如詩和宛如安排的這些排場,可不容小覷。
府中的丫鬟僕役、廚子、護衛、管家,看似尋常府邸都有,可地位不同,能用的人手自然天差地別。
更別提衣食住行這等日常用度,差距更是顯而易見的。
因此,如詩與宛如這對姊妹,早已不知不覺間脫離了原本的階層,卻渾然不覺。
可這般心思若用在經營生意上,卻會惹出大麻煩。
這不,胡大老爺隨口一問,二人便啞口無言。
她們的心思其實淺顯得很——既然喜歡玩牌,這玩意兒又是自家老爺所創,還能借他的名頭行事。
開一家賭坊,豈有不賺錢的道理?
畢竟從小到大,誰不知道賭坊是最賺錢的行當?
誰知這念頭剛提出來,就被胡大老爺一票否決。
不過,胡大老爺雖否了她們的打算,卻並未打擊她們經商的心思。
“若真想開這麼一家牌館,就得換個路數。”
“首先,普通百姓的銀子你們賺不到,他們也沒那個閒錢。”
“想明白了這一點,你們的目標就該放在高門大戶、官宦人家的賓客身上。”
胡大老爺摟著兩位美人,笑吟吟地細細分析起來。
“咱們琢磨琢磨,這樣的牌館若要吸引貴客登門,得備些什麼?”
“其一,要有獨到之處。若無特色,人家閒談可去茶樓酒肆,飲宴可赴酒樓飯莊。”
“想打牌,大可邀親友來家中玩樂。”
“所以,老爺我替你們選的招牌,便是美食!”
“府上的廚子,連徒弟都進宮當了御廚,若遣一個去你們那小店坐鎮,還怕沒人捧場?”
聽聞胡大老爺這第一條安排,如詩二人登時點頭如搗蒜。
要知道,她們院中小廚房的廚子,本就是胡府特意撥來的,專為做出合乎胡大老爺口味的菜餚。
二女對這膳食安排早已滿意至極。
如今想來,既有這等優勢,自然該在吃食上做文章。
見事情有了眉目,二女欣喜不已,一左一右在胡大老爺臉上各親了一口。
反正同榻而眠也不是頭一回了,這點親暱算得了什麼?
胡大老爺笑眯眯地繼續道:“有了招牌,其二便是圈子。”
“武將愛去的去處,文官常聚的場所,乃至不同出身、不同籍貫的官員,各有各的偏好……”
“不是一路人,根本湊不到一桌去!”
“可巧的是,老爺我既不在這邊也不在那邊,可兩邊的人都得來討好老爺我!”
胡大老爺這話說得毫不客氣,聽著像玩笑,可偏偏句句屬實。
他胡大老爺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惜命得很。
山不來就我?那山就得主動過來!
敢不來?那就是不給胡大老爺面子!
不給面子?那就是看不起我胡大老爺!
看不起我?那我揍你一頓不過分吧!
要是挨不住揍死了,那也是你自己不抗打,怨不得旁人!
聽著胡大老爺的安排,如詩和宛如越聽眼睛越亮。
她們哪知道,開店前竟有這麼多門道。
“老爺,您這招是不是書上說的‘上兵伐謀’呀?”
“鋪子還沒開張,您就把所有路子都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