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豐也還是一如既往的恭敬,赧然地說:“我一進考場就會瘦。您老倒比以往更年輕了。”
王晨開懷地笑著,說道:“子英中了進士,越發會說話了。”
姜豐的笑容有些尷尬,似乎聽出了這位大人話裡有話。
但是吧,他雖然受王家的大恩,本身又在衡川王的治下。但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作為一個進士,他是名正言順的天子門生,向陛下效忠又有什麼錯呢?
因此姜豐誠懇地說:“全靠大人提攜,豐才有今日。否則別說舉人、進士,就是連秀才這關都過不了。”
王晨擺了擺手,這些漂亮話誰不會說呢?關鍵看行為罷了。因此,勉勵道:“老夫也是惜才。你如今既已中進士,又將選官,來日當兢兢業業,上不負君恩,下不負黎民。”
姜豐連忙應是。
王晨乏了,自去休息,只留下姜豐和王玢二人。
看到祖父離開了,王玢似乎鬆了口氣般,笑道:“祖父最近春困,精神有些不濟。”
隨即,轉移話題,問起姜豐趕考的事情來。
姜豐挑揀著說了能說的,重點說了途中的見聞和趣事,想了想,又把在中途遇到疑似柳如眉的事說了。
聽到這裡,王玢皺了皺眉,曲著手指無意識地敲了敲桌面,點頭道:“嗯……此事我知道了,會告訴祖父和王爺。”
聽他這麼說,姜豐也就把這事丟到一邊了。
雖然他家跟那柳如眉有深仇大恨,但高逵已經確認是驗明正身被處決了,那麼其他的事,就是朝廷的事了。
對他來說,還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接下來,兩人又說了一回小說的事,聽到姜豐要把小說第五卷交給京城的書局印刷,王玢還是遺憾地說:“如此一來,就不能第一時間讀到子英的新作了。”
姜豐摸了摸鼻子,無辜地說:“陛下說要我做京官,好好寫小說,那也只能在京城的書局印刷了。”
聽了姜豐的話,王玢也有些哭笑不得。
這位陛下的“豐功偉業”,他也是常聽人說起的。比起留一個進士為自己寫小說這樣的小事,其他更離譜的事情他都做過。
市井間,更是有種種傳說。
偏偏這樣的人卻是皇帝,而處處符合明君典範的蕭諾卻只是藩王。
他的話沒有說出來。若是說出來了,讓姜豐來評論……他大概會說,蕭諾此時言行舉止,處處有明君風範,但是真的做了皇帝,就未必如此了。
他在京城也聽人說過,當今陛下還是太子時,太傅們個個都誇他聰明好學呢!
如今呢?
皇帝和臣子之間,從來都是相互依存又相互防範的。
兩人各懷心思地說了幾句不鹹不淡的話,氣氛倒是和從前一樣和諧,但是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從姜豐接過皇帝遞過來的橄欖枝開始,他就不可能再像從前一樣得到王家的看重和信任了。
世界上的事,福禍相依,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