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日西墜,已是申末時分,陽光不再那麼白花花晃眼,暑熱稍減,曾漁主僕準備上路了,曾漁今天的計劃是趕到鈐山鎮歇夜,鈐山鎮距離這裡還有二十五里,要走一個多時辰,天擦黑時應該能趕到。
曾漁跑去河邊收了衣裳回來,就見那位陸員外立在路亭口等著,見他回來,即拱手道:“曾公子要動身上路了嗎,方才真是有勞曾公子了,這裡有些許謝儀,不成敬意,還望笑納。”說著奉上一個小紅包,這算是給曾漁的診金了。
曾漁拒絕道:“陸老爹,在下並非醫生,偶然相逢開個偏方治發痧,怎好收診金,斷無此理。”向陸員外和陸妙想幾人作了一揖,拜別道:“陸老爹、陸娘子、陸小姐,就此別過了。”蹲身背上書笈,與四喜走出路亭。
“請等一下。”
那垂髫少女追了出來,對曾漁道:“曾書生,你怎麼就走了,我娘發痧還沒痊癒呢。”
曾漁道:“陸小姐,在下不是醫生,從權應一下急可以,怎能為陸娘子治病,就是我開的那個方子,也請到前面鎮上藥鋪讓醫生看後再斟酌加減方妥。”
少女小姿道:“可這裡到鈐山鎮有好長一段路呢,我娘身子還是很不舒服,這路上萬一有個不好可怎麼辦?”
那陸員外一想是啊,他們總不能老待在路亭裡,忙對曾漁道:“曾公子,反正也是順路,你主僕二人就與我們同行到鈐山,你這行李還可放在我這馬車裡,走路也輕鬆。”不待曾漁回話,便命車伕駕馬,準備上路。
既然知道陸氏這一行人可能與嚴嵩有牽連,照理來說曾漁應該敬而遠之各走各的路,但陸員外和陸小姐這麼請求,曾漁拒絕也不近情理,難不成同走一程路就會受株連,大明政治還沒有黑暗到這種程度,當下便允了。
陸妙想與少女小姿同乘一輛馬車,嚴婆婆也坐在這輛車上,照曾漁的吩咐,車廂的前掩和後稍都捲起來,右側車窗布帷也束起,以便通風透氣,馬車也不要行駛過快,車身過於顛簸只會讓發痧的陸妙想更加不適。
肥胖的陸員外當然不會步行,他邀曾漁與他共乘,曾漁婉拒,只把書笈和大包袱擱在馬車裡,身無負擔走起路來真是輕鬆愜意啊,只是因為陸妙想的緣故,車馬行駛得慢,估計到鈐山時天要黑透。
馬車裡的少女小姿看著戴竹笠穿草鞋的曾漁走路象腳底安了彈簧似的特別輕快,不禁輕笑道:“娘,這個曾書生不用背書笈了,走起路來就好生輕快,他那個書笈很重,這書生真肯吃苦。”
陸妙想頭暈,深身痠痛,“嗯”了一聲,懶得說話。
嚴婆婆在路亭上睡了一覺,現在精神頭不錯,警惕性又回來了,撇嘴道:“窮措大,不想吃苦也得吃苦,那書笈他不背誰背,小廝瘦猴樣,哪背得動。”
少女小姿道:“嚴婆婆,說話不要這般刻薄——”
“什麼刻薄,你小姑娘家曉得些什麼!”
老嫗打斷少女的話,瞪著她道:“莫要關心別人能不能吃苦,你看看你自己,今年十二歲了,竟還未纏腳,明日見到了大官人可怎麼交待,連老身都要捱罵。”說著,不滿地橫了陸妙想一眼,有心要抱怨幾句,只是見陸妙想蹙眉難受的樣子,硬生生忍了。
少女小姿不吭聲了,心情低落,她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爹爹是誰,拋棄了她十年,為何現在又要她回去,所幸的是姨娘也陪她一起去,若只是她一個人,那她寧死也不去什麼介橋村!
車廂裡氣氛沉悶下來,有這個嚴婆婆在,就快活不起來,少女百無聊賴坐在那裡伸直兩腿動著腳指頭,腳上穿的繡鞋上的小紅花因少女足趾在動就皺著又舒展、皺著又舒展,好似小紅花一次次綻放一般——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