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僕二人出了黃梔子小道,走上大路,昨夜暴雨,空氣清新,只穿單衣還有些微涼,這是端午寒啊,江浙一帶端午節前後經常會出現幾日低溫天氣,這個所謂低溫當然是相對暑季而言的,其實是涼快,但端午寒若持續時間長,對早稻不利——
曾漁沒感覺到端午寒,他揹著四十多斤重的行李還沒走到青田村就開始冒汗了,四喜道:“少爺,我腿不痛了,我來揹包袱吧。”
曾漁道:“你別繃裂了血痂,前面就是青田村了,哈,我看到村頭樹梢的酒旗了。”
兩個人剛走到青田村路口,卻遇三輛大車從村中絡繹駛出,曾漁以為這是陸員外去接女尼陸妙想母女的車,便與四喜讓在一邊,凝目注視,他對美麗女尼的命運抱有同情啊,也很婆婆說的一根小指頭就能碾死他的人到底是誰,好奇心害人哪——
最後一輛馬車邊走著一個秀才打扮的中年人,見曾漁看著他,便停步拱手問:“小友何往?”
曾漁作揖道:“在下是去趕考。”
中年秀才詫異道:“撫州嗎,撫州院試就是今日啊!”
曾漁道:“在下是去袁州。”
中年秀才釋然道:“原來如此。”
這裡雖不是袁州地界,但客居他鄉為了科考時才趕回去的考生早已是司空見慣,中年秀才絲毫不覺得在這裡遇見袁州的考生有什麼稀奇,見四喜走路一瘸一拐,曾漁揹著沉重的書笈和包袱,便道:“不佞往滸灣購書,若小友不嫌棄,就同行一程,如何?”
滸灣在金溪縣城西邊三十里,正是去撫州的必經之路,曾漁喜道:“多謝,多謝先生,在下姓曾,敢問先生貴姓?”
那中年秀才揚聲招呼馬車停下,微笑道:“不佞是饒州府安仁縣人氏,姓簡,吾黨小子狂簡之簡,哈哈,曾小友,把行李都放到車上,你這書僮也坐到車上來,跌傷了是吧,來,上車。”
領頭那輛馬車有簡秀才的兩個僕人,四喜就上了中間那輛馬車,曾漁與簡秀才坐在最後那輛車上,二人寒暄敘談,曾漁得知這簡秀才名賾,字思玄,饒州府安仁縣人氏,安仁縣就是後世的餘江縣,與鷹潭毗鄰,簡賾府上開了間書鋪,出售各種書籍,金溪縣滸灣鎮的雕版印書以精良著稱,名傳大江南北,售價倍於其他地方刻印的書籍,家境優裕的讀書人都愛買滸灣書,又叫金溪書,簡賾就是前往滸灣販運經史子集回安仁縣賣的,昨夜投宿青田村,今日一早啟程,要在日暮趕到六十多里外的滸灣——
曾漁也略略說了自己的情況,沒提自己是去補考,簡賾道:“小友現居廣信府啊,那離安仁縣也不遠,以後有機會到寒舍做客,寒舍就在縣城西頭的見山書院附近,小友找到見山書院,向人打聽簡秀才的書鋪,定會有人知道。”
簡賾四十多歲,眉目疏朗,言談頗見灑脫之慨,曾漁拱手道:“有機緣一定前去安仁拜訪簡先生。”
讀書人湊在一起少不了要談八股,簡賾便向曾漁要舊作一覽,曾漁從書篋取出自己的的一冊八股文集子,總計四十篇,約二萬字,簡賾在顛簸的馬車上看了三篇,一拍大腿道:“曾小友,你這科必中了,這樣的文字沒有不中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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