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客

第19章 千古文人俠客夢

船伕道:“是是,毛小二是我小舅子。”

曾漁笑道:“都是本分人哪,辛苦辛苦。”

鄭軾見曾漁突然和這船伕聊起家常來,略感奇怪,他對人情世故方面一向感覺遲鈍,別人的心思他往往要好半晌才能回過神來,現在,他棋癮又犯了,說道:“九鯉,我們再下一局去。”

曾漁把棋具移到靠近船頭的地方,低聲道:“三痴兄,你提醒我到了分宜要小心說話,可你自己也要注意自己的言談啊,陸炳與嚴嵩權傾朝野,那些田頭野老說笑一番也就罷了,你現在是生員,是地方上有身份的人物,若被妄想邀功的奸佞小人說你誹謗朝廷大員,那就是個罪名。”

明人筆記曾有這樣一則記載,有四個人夜飲密室,一人酒酣,醉罵魏忠賢,另外三人一聲不吭,默默喝酒,這人正罵得起勁,突然東廠番子破門而入把這四個人都抓去了,罵魏忠賢的立斬,其他三個默默喝酒的則有賞——

明人筆記往往道聽途說、持先入為主之見,這則筆記不見得真實,但後世也有所謂查水錶、請喝茶,以言獲罪五百年未變,雖然現在不是魏忠賢當政時期,可陸炳同樣是錦衣衛的頭子,曾漁的謹慎當然是有道理的。

鄭軾卻是瞠目道:“笑談而已,何至於此!”鄭軾書生氣重,一向喜歡議論朝政、藏否名人,公論出於學校嘛。

曾漁笑道:“是弟膽小,只是提醒一下三痴兄罷了,防個萬一嘛。”

鄭軾有些訝然:“九鯉何時變得這般謹慎了,以前你我都是盡情笑談,依我看你比我還憤世嫉俗。”

曾漁笑道:“形勢逼人啊,弟現在可以說是負案在逃,噓,輕聲。”

鄭軾大笑,隨即壓低聲音道:“趕緊去袁州補考,考上了生員,那就什麼事都沒有,沒考中,你就只有留在寒舍陪愚兄飲酒下棋,以待三年後。”

曾漁笑道:“三痴兄要養門客嗎。”

鄭軾道:“座上客常滿,樽中酒不空,也是我的夢想。”

曾漁笑道:“三痴兄夢想著實不少,又想當俠客,又想當孟嘗君——”

鄭軾扣舷道:“人生苦短,做夢而已——九鯉你教我武藝吧。”

這個鄭軾還就惦記上習武了,曾漁道:“習武就算了吧,這是要自幼練的,不過弟可以教三痴兄一套八段錦導引法,長期修習,可蠲除疾病,強身健體。”

……

兩杯茶,三局棋,紅日將墜,小客船泊在了信江右岸,鄭軾指著前面不遠處一座臨水的山崖道:“那山叫龍頭山,山下有一片水域極深,是個深潭,常有大鷹盤旋於潭上,漣漪旋其中,雄鷹舞其上,這便是鷹潭得名的由來。”

曾漁點頭道:“好,好,鷹潭是個好口子。”

這被五百年後某位偉人稱為好口子的鷹潭現在還只是貴溪縣轄下的一座小村坊,四、五百戶人家聚居於信江南岸,南岸地勢較高,不懼信江洪水,而北岸則低矮平緩,都是農田,少有居家。

鷹潭坊碼頭上的民眾見到鄭軾,紛紛來道喜,口稱秀才相公、鄭秀才、大喜大喜、金榜題名……鷹潭坊就這麼千餘人口,鄭軾進學中秀才的喜報早幾日便已傳回,一坊男女老少皆知,鄭軾應該是鷹潭坊破天荒第一個秀才了。

來福先跑回去報信了,曾漁扶著母親隨鄭軾走上碼頭那數十級石階,剛到岸上高地,就見鄭軾哈哈大笑,指著前面的十字街坊道:“伯母、九鯉、妞妞,看,那就是小女謙謙,騎著竹馬來了,她倒是跑得快。”

曾漁抬眼看時,就見一個身高不滿三尺、穿著粉紅色小褙子的女童,跨著一竿碧綠的細竹,雙足快速移動,口裡叱吒有聲:

“駕,駕,馬馬快跑,接爹爹去,駕——”

這三痴兄五歲的女兒象男孩子一般騎著竹馬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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