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張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臉。
面板像是被開水燙過再風乾的劣質羊皮紙,緊緊繃在骨骼上。眼眶裡沒有眼球,只有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兩行暗紅色的血淚從中蜿蜒流下。
極致的怨毒與痛苦,扭曲成具體的面孔,直勾勾地盯著高冷。
刺骨的寒意彷彿要將人的骨髓一併凍結。
高冷沒有尖叫。
他那堪比超級計算機的大腦在0.1秒內完成評估:威脅等級,極高。逃生機率,接近於零。最佳策略,執行系統指令。
於是,在紅衣學姐空洞的注視下,在直播間僅有三名觀眾的目光中,高冷麵無表情地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他沒有坐到琴凳上,因為琴凳已經被他自己踢飛了。
他就這麼筆直地,坐在了那架蒙塵的三角鋼琴前。
然後,他用一種宣讀產品說明書的、毫無起伏的語調,對身邊那個散發著滔天怨氣的存在,開了口。
“你不行,換我來。”
死寂。
長達三秒鐘的絕對死寂。
就連紅衣學姐臉上的怨毒,似乎都凝固了一瞬,被一種更加原始的情緒所取代。
懵。
下一秒,直播間炸了。
【彈幕(來自“只想看樂子”):臥槽!他真說了!狼人,是個狼人!】
【彈幕(來自“專業抬槓三百年”):我願稱之為絕命級別的行為藝術!】
【系統提示:觀眾“專業抬槓三百年”打賞了“膝蓋”x1!歡樂值+500!】
高冷沒空理會這些。
因為紅衣學姐終於從宕機狀態中反應了過來。
“啊——!”
一聲淒厲到足以刺破耳膜的尖嘯從她撕裂的嘴中爆發!
這不是單純的聲音,而是裹挾著實質性怨念的衝擊波!
整個琴房的玻璃窗瞬間佈滿蛛網般的裂紋,牆皮簌簌地往下掉。
濃郁如墨的黑氣從她體內狂湧而出,化作數不清的利爪和觸手,鋪天蓋地地朝著高冷的後背抓來!
風聲呼嘯,帶著死亡的腥氣。
高冷知道,只要被任何一根觸手碰到,下場絕對比被泥頭車撞了還慘。
然而,他那張萬年不變的面癱臉上,依舊看不出絲毫恐懼。他只是默默地抬起了自己的雙手。
那是一雙骨節分明、堪稱完美的手。曾經,這雙手在鍵盤和滑鼠上舞動出過無數奇蹟。
而現在,因為傷病,它甚至連長時間握住一個水杯都會顫抖。
高冷將這雙微微顫抖的手,輕輕地放在了佈滿灰塵的黑白琴鍵上。
然後,他忍著右手神經末梢傳來的刺痛,按了下去。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