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青雲這才注意到，自己並不在家裡。
他在簡陋無比的村診所裡。
身下是不知道多久沒打掃的木板床，旁邊坐著安燕，村裡的赤腳醫生，還有個年輕的面孔。
“嚇死人了，你突然暈倒，還是小六過來喊人，才把你抬了過來。”
安燕的眼睛紅得不行，也不知道哭了多久。
老大夫樂呵呵地說：“我就說有用吧，這些膏藥塗上去，立刻就醒了。”
膏藥？
張青雲摸了下胸口，果然摸了一手黏糊糊的膏藥。
他一下子就聞出來了，這裡面混雜了亂七八糟的草藥和雜草，除了聞起來不錯，根本沒有半點作用。
“真是謝謝你了。”安燕千恩萬謝地說，“待會兒我送幾條活魚給你下酒。”
“哈哈哈好說好說。”老大夫美滋滋地說，“在村子裡，為人民服務了這麼久，也該我退休去享清福了。”
“你要走？”
“對啊，我要去鎮子上，我兒子現在升了科長，接我去住大房子了。”老大夫說，“過陣子鎮上會派新大夫來接手，聽說是小年輕，學的啥西醫。”
他像是突然想到什麼般，從褲子上的鑰匙串裡，拿出了一把鑰匙。
“青雲，上次我看你處理王貴傷口做得挺好。”
“你不是愛看書嗎？我原來年輕時，走南闖北，收了不少醫術。”
“還有些雜七雜八的，你要是能用都拿走，別讓新來的大夫給我丟了，怪浪費的。”
“好。”張青雲接下了鑰匙。
這老頭雖然平時不正經，和王貴有類似的愛好，喜歡偷看人洗澡。
但到了快走的時候，還是有點捨不得大木村。
“我聽說，有好幾個村裡的人找你幫忙看病是吧？”
張青雲點點頭。
這並不是什麼秘密。
雖然都是些小毛病，但他出手就能治好，已經在村裡小有名氣了。
“我跟你說，可千萬別再這樣了。”老大夫壓低了聲音，“咱們都是鄉親，這樣也沒事，但要是新來的大夫發現了，向上面彙報，說不定給你整個非法行醫罪。”
“聽說是別的鎮子，出了點大事，有個神婆，給人用草藥治病啥的，結果治死人了！”
“上面非常重視，估計要整改，抓一抓這些亂來的人。”
張青雲點點頭。
他也記得，差不多是這個時候，國家開展了反對封建迷信，有病去醫院治療的活動。
主要是鄉下地方缺少醫生，不少人文化水平不高，就信了無良遊醫的話，用各種不靠譜的偏方治病，造成了不少難以挽回的事情。
“可是青雲真能治病。”安燕著急說道，“要是以後，咱們村子誰病了，難道他還能不管啊。”
“你別急。”張青雲說，“這種事國家肯定都考慮到了。”
“其實很多鄉下醫生都很有經驗，這些人給人治病是好手，也幫了許多村民，但是文化上就差了點，沒有去考行醫資格證。”
這些赤腳醫生，也許沒有經過正規培訓，但不是有師承，就是不斷實踐，在偏遠的地方，缺醫少藥的情況下，他們發揮了巨大的作用，解決了老百姓們的實際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