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地看著,心裡酸得說不出話來。
他笑了笑,把襯衫拉拉攏,“就知道你會難過……”
是,她會難過,可是,難道因為怕她難過,就對這些傷處不管不顧?還是,他習慣了這樣?
家裡是有簡單的外傷藥的。
她找了出來。
作為一名警察,她見過屍體,見過兇殺現場,腦漿迸裂,內臟外漏這些場面她都見過,可是,卻對著他身上這些傷雙手顫抖,下不了手。
“我自己來吧。”他說,來搶她手裡的藥棉。
她揮開他的手,僵著臉按下去。
可是,槍傷怎麼辦?她嚅了嚅唇,“咱們……去醫院?”
他搖搖頭。
她也明白,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不能出一點點意外,否則前功盡棄。
“你等我!”她站起身來,出了門。
拂曉的街道,車少人稀,店鋪緊閉,只有一家24小時藥店開著門。
她進去,想買些她需要的東西,藥店裡卻買不齊。
有些沮喪,有些壓抑,從藥店出來時街上多開了家早點鋪。
她過去買早點,卻撞入一雙墨黑深瞳裡。賣早點的男人戴著口罩,只那雙眼睛,黑若靜夜,又亮如星辰,靜靜凝視著她,仿若安靜的氣流將她包圍,眸子兩點亮光,如守候的燈塔,無論她走在怎樣的黑夜,都在溫柔凝望著她。
驟然想起了小時候,那個愛哭的任性的自己,舉著被樹枝劃破的食指,一點點淺淺的劃痕,卻不得了一般,在他面前眼淚汪汪地求疼愛,“四哥,疼,呼呼……”
不是那麼疼,只是喜歡他抱著自己,喜歡他溫暖的氣流給自己吹著小指頭,喜歡他哄她時的溫柔和耐心。
一點點的委屈,在他那裡都像天塌下來一樣的大事。
越長大,越堅強。
可在他面前,她還是那個受不得一點委屈的奶娃娃。
莫名的,還是想哭。
等一切都結束了!第一件事就是抱著他好好哭一場!她對自己這麼說。
“四個包子,兩碗粥。”她低頭取錢。
他遞給她早餐,指尖的暖意擦過她的手指。
她就此轉身而去,仿若與此人從不相識,只有指尖的暖意,久久縈繞,遲遲不去。
無端地,就多了力量,彷彿小時候看的武俠電視劇,真氣自指尖注入,內力暴增,所向無敵。
回到秦洛住處的時候,她才發現他遞給她的早餐裡,有她買不到的局麻藥和狂犬疫苗。
她吸了吸鼻子,腦海裡浮現那雙眼睛,幼時庭院裡月光那般安寧。
走到秦洛身邊,持著注射器,儘量輕鬆的語氣,對秦洛說,“我只給狗狗打過針,技術有限,你多包涵。”
他看著她,伸手輕鬆取過了她手裡的注射器,“我自己來吧,這個我……”
他說一半,卻戛然打住,一秒鐘的怔然,而後低頭給自己注射。
蕭伊然也怔住,她知道他沒說完的是什麼,看著他熟練地給自己注射,還是心疼地發酸。
“秦洛……”她低聲叫他的名字,準備局麻藥,“我是來幫你的,萬事還有我。”
他的手微微一頓,那個嬌滴滴的女孩,也能用這樣的口氣說話了,好像他從前說過的那樣:萬事有我,我會護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