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廚房裡忙碌,根本不知道他來了,他便靜靜站在門口看著她。
飯煲冒著熱氣,正在煮飯,站在門口都已經能聞到飯香了;蔬菜洗得乾乾淨淨,水淋淋的,擺放得整整齊齊,就等著下鍋。
她在切菜,緩慢而輕重不一的落刀聲都在表明她在這方面是個生手。
從小到大她都沒做過這些,除了給貝貝做窩頭。
她現在很像一個妻子該有的樣子,應該說從邊南迴來以後就格外像。下班回來買菜做飯,每天給他洗衣服熨襯衫。
他曾經那樣寵著她,恨不得給她做牛做馬,她終於變得像一個妻子了,可他卻覺得好像有點不認識她了。
這個在廚房裡低著頭切菜的女子是他的十三嗎?
這樣的十三從前也是有過的。兩種情況下她會類似於這樣討好他,那時候她小,自然不會做飯,但是會給他帶好吃的,或者送他小禮物,又或者幫他把作業本理理齊,然後小臉湊到他面前說事兒,要麼是她求他辦點什麼事兒,比如幫忙寫個檢查罰抄個課文什麼的,要麼則是她弄壞了他的東西,巴結著他別生她的氣。
那時候,那叫表現一個好。
所以,她現在這樣好,是為了什麼呢?
她切著切著菜便慢了下來,漸漸停了,也沒開始炒菜,站在原地不動,呆呆地望著窗外。
這些天她獨自一個人的時候常常這樣,坐著或者站著就開始發呆,有時候在陽臺上晾衣服,晾著晾著便入了定一般望著窗外一動不動。他發出聲音驚動她了,她才恍然回神,再溫柔地走向他,給他理理衣領倒杯水什麼的。
她以為他沒看見,其實他什麼都知道。他看著她從一個小豆丁長成現在的樣子,他有什麼不知道的?
就像現在,他知道她想當他的好妻子,只是她這樣看著窗外的時候,內心裡……
“砰”的一聲,老頭回來了,關門聲很響,也驚了她。
她急忙回頭,看見他這麼大個就杵在門口還嚇了一跳,伸頭一看,發現回來的人是寧守義,才問他,“你站那多久了?”
表情有些不自然。
他們認識二十多年了,彼此熟悉得就像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一點點情緒的異常對方都能感知,他能感覺到她的,她當然也能,哪怕不明白為什麼異常,但總能感覺到不對勁,就像魚水相容,原本有如一體,水卻生生凍了冰,魚遊起來便有了磕磕撞撞,不那麼順暢。
他看了下時間,算了算,“十來分鐘吧。”
“怎麼傻站著也不出聲啊!”她臉上的表情有些些勉強,低下頭來,發現他光著腳,上前來驅趕他,“怎麼鞋子也不穿?趕緊去把鞋穿上,我炒菜,等會兒就能吃飯了。”
他沒有說話,乖乖聽她的,去穿了鞋。
她居然也能燒出四菜一湯了,老頭讚賞不已,他卻嘗不出味兒來。
吃飯的時候,她努力地在說話,老頭也附和著很是配合她,他默默吃完,扔了碗回房間。
他覺得自己這樣很不好,可是,卻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麼要這樣。
她過了很久才來,大概是洗衣服去了吧。
她進來的時候,他坐在桌前翹著腿玩手機,刷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在刷什麼。
她便走到他面前,一雙眼睛霧濛濛的,問他,“我是不是哪裡做得不好?你說。”
他怔了怔,搖搖頭,她真的好得無可挑剔。
他繼續低頭玩手機。
她忽然伸手把他手機搶走,扔了,擠進他懷裡坐下,雙手繞著他脖子。
懷裡滿滿的,都是熟悉的馨香和柔軟。
他全身一緊。他已經很久沒碰她了。邊南時自然沒有,回來後也不曾,沒有心情,似乎,也沒有這個想法……
而後,她的唇便貼了過來。
仿似聽見“嗡”的一聲,點燃身體的同時,也將他這麼多天以來,低氣壓下各種各樣的情緒引爆,奔流、躁動、不安的岩漿好似終於找到了突破口,一觸即爆,所向披靡。
折騰了她許久,一次又一次。
從來不曾這樣粗暴地對待過她,從來不曾這樣不懂憐惜,好似他所有無處排放的戾氣終於找到了發洩的物件一般,他想揍的人揍不了,他想說的話說不出來,他想爆發的不允許他爆發,此刻通通都發洩在了她身上。
恨、愛、愧,都化成最原始的衝撞。
最後的最後,風停雨歇,他看著她身上的紅痕,想到自己大概弄傷她了……
心裡又有些後悔。不該這樣對她。
暗暗嘆了口氣,擁了她入懷,她終究是他從小呵護的十三……
“明天休息?”他輕輕在她耳邊問。
“嗯。”她枕在他手臂上,答。
“明天我們去看秦洛。”其實,他已經買好票了。
她猛然間睜大眼驚訝地看著他,似乎難以置信。
那一刻,他便知道,自己這算是做對了。她是不會主動選擇的。她怎麼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