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朔沒有跟胡鞍山去喝酒,心裡還是放不下女兒和林悅。
他坐進胡鞍山的車裡,簡單聊了幾句。
胡鞍山倒是興致勃勃,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老弟,今天這事兒也算是不打不相識。怎麼樣,有沒有興趣來遠景集團?我給你個副總的位置,咱們一起幹大事!”
陳朔搖了搖頭,語氣平靜卻堅定:“胡兄,多謝你的好意。不過我這人散漫慣了,不適合坐班。要不這樣,我當個外聘策略顧問,不用打卡上班,完全獨立自主,只在公司發展戰略上提點意見。至於你聽不聽,那就看你自己了。”
胡鞍山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行啊,老弟,你這脾氣對我胃口!不過話說回來,要不是今天這事兒,我還真請不動你吧?”
陳朔笑了笑,沒接話。
他心裡清楚,如果不是胡鞍山今天不顧身份陪他打架,他連這個顧問都不會答應。但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既然胡鞍山做出了這個姿態,他覺得自己也必須有所表示。
他沉吟片刻,開口道:“胡兄,剛才在咖啡廳,我們也聊了一些。現在不妨明著告訴你,馬上全會之後,市領導換屆,未來的發展方向會有一個重大的改變。其實你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會想著在山水佳園的景觀上出一把力。但從區位上來講,那個地方暫時已經失去了發展的潛力。”
胡鞍山皺了皺眉,身子往前傾了傾,語氣變得認真起來:“老弟,你覺得新領導要發展的重點在哪裡?”
陳朔摸了摸兜,發現自己沒帶手機,於是向胡鞍山要來了他的手機。他開啟地圖,導航出一片區域,然後把手機遞迴給胡鞍山。
胡鞍山低頭一看,頓時吃了一驚:“東南?不可能吧!”
他搖了搖頭,語氣裡帶著質疑,“老弟,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東南那片區域基礎設施落後,交通不便,而且人口密度低,商業氛圍差。從房地產發展的角度來看,那裡根本不符合投資邏輯。”
他頓了一下,又說:“再說了,寧海市過去十年的規劃一直是向北發展,北邊有高鐵站、新機場,還有大片未開發的土地,政策傾斜明顯。東南那邊,除了幾個老廠區,幾乎沒什麼像樣的產業支撐,怎麼可能突然轉向?”
陳朔點了點頭,語氣平靜:“你說的都對,但你別忘了,要從更大的角度看問題。首先,新領導是從沿海派過來的,他需要政績。而北邊的開發已經接近飽和,再怎麼折騰也翻不出什麼新花樣。但東南不一樣,那裡幾乎是一張白紙,一旦開發成功,就是他的政績工程。”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其次,新領導過來一定會帶著專案。如果是你,你會把新專案放在哪裡?當然是自己的規劃地盤上。東南那片區域,雖然現在看起來落後,但恰恰因為如此,才有更大的改造空間。”
“而且,從城市發展的角度來看,寧海市向北發展的戰略已經持續了十年,資源過度集中,導致北邊房價虛高,交通擁堵,而南邊卻一直處於被忽視的狀態。這種不平衡的發展模式,遲早會出問題。新領導上來,必然會調整方向,推動城市均衡發展......”
陳朔侃侃而談,胡鞍山聽得眉頭緊鎖,額頭上漸漸滲出了冷汗。
他這些年對寧海的投資佈局一直集中在北邊,買了不少地塊,甚至還在北邊規劃了一個大型商業綜合體。如果真如陳朔所說,未來寧海的發展方向一下子轉向東南,那對他的打擊將是毀滅性的。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有些發乾:“老弟,你說的這些……有多少準確性?”
陳朔看了他一眼,語氣淡然:“胡兄,信不信由你。但我可以告訴你,東南的開發計劃大機率已經在高層內部討論過了,只等新班子到位,就對外公佈。如果你現在開始佈局,還來得及。如果再晚一步,等政策落地,恐怕連湯都喝不上了。”
胡鞍山沉默了片刻,忽然苦笑了一聲:“老弟,你這一番話,可真是讓我冷汗直冒啊。不過,我信你。回頭我讓團隊重新評估一下東南的區域價值,看看能不能提前佈局。”
陳朔點了點頭,推開車門:“那就這樣,我先走了。有事再聯絡。”
胡鞍山看著他的背影,忽然喊了一句:“老弟,謝了!今天這事兒,我記你一個人情!”
陳朔擺了擺手,頭也沒回地走了。胡鞍山坐在車裡,盯著手機上的地圖,眼神凝重。自己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可能關係到遠景集團的未來,讓他感覺到了沉甸甸到壓力。
胡鞍山就這樣在車裡坐了許久,車窗外的夜色漸漸濃重,巷子裡的喧囂早已散去,只剩下遠處零星的路燈在黑暗中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