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海棠一怔,飛快轉身拾起竹篙點入水中,小船改變方向朝著岸邊駛去,凝脂般的俏臉泛著紅色,人如其名,海棠一般美麗。
謝瑾回到府中,正值西面天際最後一絲餘暉被黑暗吞噬,沉沉夜色籠罩大地,正堂內點亮了明晃晃的燈燭,侍婢輕飄飄上前替燭臺罩上燈罩,明亮的光暈灑滿了每一個角落。
每天這個時候,是謝府固定餔食的時辰,所有男丁女眷都須前來正堂共同進食。
魏晉以後,不論皇親貴胄還是庶民百姓,皆已經開始實行三餐制,根據一天時辰分別名為朝食、午飯、餔食,不過就實而論,餔食處於一日三餐中最不重要的位置,許多尚且溫飽的普通百姓常以晚湯代替餔食,只有貴胄富裕人家,還有如陳郡謝氏這般的守禮大族,才會施行餔食。
正堂居中一張食案後坐著謝氏宗長謝睿淵,左右兩廂各置長案,按照男女長幼順序,分別應該是謝睿淵的長子謝景成和次子謝景良,其次是大房之媳陸三娘,再其次謝景成之妻王氏和謝景良之妻顧氏,最後才為一干少年。
不過,謝景良和顧氏帶著其子謝太德外出就醫未歸,原本就沒多少人的正堂看起來更顯空曠,而且祖宗有法,未加冠的少年不能獨自坐於案前吃飯,謝瑾和謝太真便是一人一張草蓆落座於地,將菜餚放在地上。
今日的菜餚為團油飯配以蒸魚。
團油飯是用煎蝦、炙魚、雞鵝、豬羊、灌湯等配料,調以薑桂鹽豉,與粟米一起蒸制而成的飯品,類似今日的什錦飯或蓋澆飯,唐時在嶺南江南一代頗為流行。
謝瑾、謝太真捧著各自的飯碗,你瞪瞪我,我瞪瞪你,相顧怒目而視,若非謝睿淵在此,說不定兩人新愁舊恨又要開打。
居中食案上的謝睿淵細嚼慢嚥,嘴唇輕輕地蠕動著,一根根魚刺接二連三吐出,旁邊侍候著的侍女膝行案前,捧著一個銅盤正在接著魚刺。
謝睿淵眉頭緊蹙,顯然正在想著心思,突然轉頭問道:“大郎,官府可有抓到行刺史萬全的那名刺客?”
話音剛落,謝瑾立即豎起了耳朵,也沒興趣和謝太真暗中較勁了。
謝景成放下木箸,拱手恭敬道:“回稟父親,巡察整整一天,尚無刺客資訊。”
謝睿淵點點白頭,卻沒有接著再問。
謝瑾心頭暗自好笑,有誰能夠想到,剛才自己還和那女刺客同船而遊相談甚久,而且那君海棠膽子也忒大,似乎根本就不把官府放在眼裡,難道她還有什麼倚仗不成?
謝瑾不知道的是,君海棠行刺前曾易容化妝,與行刺之人完全是兩個相貌,官府憑圖抓人,自然是一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