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瑾悴然不防,好在君海棠看似隨意實則精準,酒壺堪堪拋在謝瑾眼前,他慌忙伸出手緊緊接住,暗暗嘀咕道:“這小娘子好生彪悍!”
君海棠年齡看似也不大,十五六歲的模樣,不過在早婚早育的唐朝,十五六歲完全可以算得成人。
今日她顯然也是心情鬱結,竟沒心思與謝瑾攀談,只是自顧自地的接連飲酒,包攬不住的酒汁順著唇角滴落衣襟,看上起說不出的瀟灑不羈。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一起喝吧。”
謝瑾跪坐在她的對面,手指剛扯開酒壺木塞,卻又陡然愣住了,心頭暗暗吃驚:好押韻的詩句!又是我作的?
君海棠眼眸中陡然閃過一絲異色,拿著酒壺的纖手也是僵了僵,她自由生長在極其顯赫的家族中,數百年來家族子弟入仕為官則不知幾多,詩書傳家士風盎然,名句佳作更是多不甚數,耳濡目染下,君海棠亦是頗通文采。
時才謝瑾無意間吟得這兩句詩,不用問也一定是即興之作,渾然天成應景貼切,詩句中更有一種灑脫瀟灑的魏晉之風,區區兩句話便拉進了她和他之間的距離,的確,相逢何必曾相識!
君海棠暗生敬重,坐直身子,酒壺對著謝瑾一晃,朗聲道:“謝郎君請酒。”
“多謝君家娘子。”謝瑾抱著酒壺拱了拱手,有些猶豫地看得一眼那有些渾濁的酒汁,終於下定了決心,將壺口湊到嘴邊大口吞嚥,直如那長鯨飲川。
一股略帶火辣的感覺從喉嚨直達胸口,謝瑾放下酒壺長長地吐了一口酒氣,讚歎道:“這酒真是好喝!過癮!”
君海棠嘴角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言道:“謝郎君儘管多飲,一壺不夠船篷裡還有。”
謝瑾點點頭,與君海棠相對無言地喝起酒來,不消片刻竟是喝整整一壺,臉膛漸漸變得一片血紅。
見君海棠慢吞吞地啜著酒汁,蹙著的柳眉似乎滿懷心事,謝瑾笑著提議道:“光是喝酒豈不乏味?娘子,不如由我來烹製一道菜餚,供你我佐酒,你看如何?”
“隨你的便。”君海棠依舊是心不在焉。
謝瑾淡淡一笑俯身船舷,目光在水中巡睃半響,突然伸出手去捧上來一隻食指粗的小魚。
君海棠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見狀有些好笑道:“郎君莫不是想用這等小魚佐酒?要多少條才能湊得一盤呢?”
謝瑾微笑不語,從隨身攜帶的荷包中掏出一縷紅線,用線頭緊緊地捆紮小魚數圈,然後又在魚身系得一個死結,一手執著紅線一端,將小魚扔在了水中。
君海棠更覺奇怪,釣魚麼?豈能以魚為餌?不像!他究竟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