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空,繁星點點,一輪圓月悄然掛在江寧城樓,朦朧而又迷離。
今晚的謝府,與往日相比並沒有什麼不同,依舊是院落深深,依舊是燈光閃爍,兩個人影映照在了書房窗戶上,喁喁低語不斷。
謝太辰繃著臉輕聲道:“祖父,此計乃是孫兒苦苦思索了整整一天,方才想到了妙計,如果能夠實行,必定可以將謝瑾母子趕出我們謝府,這樣二房才能真正坐上大房的位子,且任何人都不會說什麼閒話。”
一陣長長的沉默,謝睿淵捋須嘆息道:“太辰此法的確不錯,然……卻是太過陰損,而且對你二叔一家……唉!不好辦啊!”
謝太辰答應了崔挹,眼見祖父此刻有些猶豫,心裡面忍不住為之大急,急切道:“祖父,勝者王侯敗者賊,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梟雄比比皆是,倘若昔日太宗皇帝不陰損,怎會弒兄逼父奪取皇位?謝瑾才華出眾,假以時日必定能夠考取功名,取得一番成就,以他平日裡對二房的態度,只怕重掌謝氏後一定不會放過我們,難道祖父你就忍心看到二房沒落麼?”
謝睿淵手中竹杖猛然一點地面,沉沉嘆息道:“太辰啊,祖父始終乃謝氏宗長,用如此手法暗算一個後輩,於心何安?於心何忍?!”
“祖父……孫兒只知道無毒不丈夫!萬勿養虎為患也!”
謝睿淵老臉上的溝溝壑壑不停地抖動著,良久之後,他終於下定了決心,黑著臉點頭道:“那好,就依照你的法子去做,務必將謝瑾和陸三娘趕出謝府,至於你二叔那裡……祖父不好出面,還是你去勸說妥當一些。”
謝太辰心頭一喜,忙不迭地點頭道:“好,孫兒立即去辦,保管二叔應承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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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緩緩升上了山頭,連綿不斷的山巒遼闊而靜謐,沒有風,沒有霜,難得的好天氣。
橫望山山腰草廬內,謝瑾孔志亮師徒肅然跪坐,孔志亮端坐主案神情肅穆,謝瑾則與之相對地坐在對案,小臉上佈滿了肅然之色。
今天,乃是謝瑾拜在孔志亮門下的第一堂課,尤為重要。
望著英氣勃發的學生,孔志亮臉上閃過了一絲淡淡的笑容,然而那絲笑容又很快地泯滅而去,口氣肅然而又低沉:“七郎,從今天開始,為師便正式開始教授你學問,介於你以前所聽的那些五經正義甚為淺薄,基礎學問也不太牢固,為師決定當你如蒙童幼學,重新講授五經正義,不知你意下如何?”
孔志亮如此決定並非沒有道理,在他看來,陳夫子的學問差強人意,是登不了大雅之堂的,教授普通學子尚可,離進士的標準相差甚遠,要知道進士可是從讀書人中千里挑一,科舉開考時稍有不慎,便會失之交臂,因此掌握紮實的學問基礎尤為重要。
而且還有一點,學好五經正義,領會理解其中意思,並將之化作人生行為準則,也是非常關鍵,更能影響人的一生,因此孔志亮不得不慎重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