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兒的話,我何時與相公不和了?身為下人,該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這兒沒你的事了,去找半夏領差事去吧。”
澤蘭反其道而行說出的那些模稜兩可的話,果然與原先一樣,起到了相反的作用,迎春眼珠子一轉,看到澤蘭微微有些不自然掩飾的臉色,就篤定了澤蘭說的都是反話。
“是是是,奴婢逾越了,大少奶奶您先回屋歇著,奴婢這就去叫半夏姐姐來伺候。”
迎春篤定一定是澤蘭和大少爺在用膳的時候鬧了什麼口角之爭,看大少奶奶的樣子,不像是吃了虧,倒像是把大少爺給壓了下去的模樣。
迎春看到澤蘭和商陸彼此真的劍拔弩張,一副見不得對方好的態度,心裡簡直比自己從澤蘭那裡貪了銀子還要高興。
若是自己趕緊去把這些訊息傳達給表小姐知道,想必又可以好好的賺一把銀子了。迎春立馬往秦白芷的院子裡跑去,這明目張膽的勁兒幾乎要把暗中監視的半夏和澤蘭給逗笑了。
這迎春到底是有多愚蠢,才會這樣不加掩飾,招搖撞市的就敢往秦白芷的院子裡去,她們主僕二人可真當出雲院的都是一些沒有腦子的,任你明目張膽的算計不成?
澤蘭收了視線,領著半夏往屋子裡去,趁著這吃裡扒外的迎春不在,正好可以把商陸的藥先熬起來,等迎春回來,估計也差不多了。
“大少奶奶,難道就要這樣養著這個白眼狼,看著她在咱們眼皮子底下吃裡扒外?”
半夏一邊熬著藥,一邊狠狠不平的抱怨著,就連她都要看不下去這迎春的作為了,這般吃相難看的兩頭草,真是丟盡了她們當下人的臉面。
“不急,恐怕今日迎春帶過去的訊息,就足夠那秦白芷放手動作起來了。咱們接下來只需要小心提防,靜候那秦白芷上鉤,露出破綻來即可。”
澤蘭料定了憑藉迎春的性子,和秦白芷的貪婪急躁,恐怕已經篤定了自己與商陸之間的不和矛盾,就等著算計她們呢!
半夏端著熬好的藥遞給了澤蘭,看到澤蘭進了商陸書房的門,這才擦擦頭上不存在的汗,打起精神回屋去應付回來的迎春了。
大少奶奶和大少爺好不容易才緩和了一些關係,可不能讓迎春在這個時候跳出來打擾到大少奶奶和大少爺的相處。
澤蘭進了燭火通明的書房還有一些緊張,往日裡她可從來沒有在商陸清醒著的時候給他泡過藥浴,今日可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自然是難掩緊張。
屋內,商陸捧著一本書簡,看上去倒是鎮定不少,也是,好幾次夜裡商陸被澤蘭吵醒,雖然沒有睜開眼睛,但是確實早就已經清楚澤蘭的動作。
澤蘭把藥盆放下,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貌似認真看著書簡的商陸。商陸也是性子惡劣,竟然什麼都不說,就這樣靜靜等待著澤蘭的下言。
澤蘭欲言又止,心中忽而鼓起勇氣忽而又踟躕不前,她看著燭光下面色沉靜,越發俊秀的商陸。
此時的商陸坐在書桌之後遮擋住身下的輪椅,明明滅滅的燭火映襯的商陸臉上帶著一抹難得一見的寧靜祥和,這樣子的商陸沒人會將之聯想到雙腿盡廢的殘缺之人身上去。
沒有了身體上限制的商陸竟然是這般的耀眼,這讓澤蘭不得不想到待商陸完全康復之後,憑藉著商陸的風采,這滿京城上下能有那個名媛貴女能拒絕得了他。
到了那時候,眼界開闊、擁有更多選擇的商陸還會看到自己嗎?澤蘭幾乎控制不住的聯想到了一句話——貧賤之交無相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澤蘭幾乎被自己出格的想法給逗笑了,她搖搖頭,想要擺脫自己驚人的想法,看著快要變涼的藥盆,心中竟然意外的平和了下來。
“相公,該用藥浴了。現在水溫剛剛好,再等該涼了。”
澤蘭將藥盆輕輕放在商陸的腳邊,商陸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澤蘭竟然這麼快就調整好了心態,毫無扭捏的開口提醒。
商陸輕咳一聲,狀似平常的隨手放下從澤蘭進入書房之後就一直不曾翻過頁的書簡,面上如常的離開桌後,將輪椅固定在原地,等待著澤蘭的服務。
澤蘭既然做出了決定,就沒有在猶豫踟躕,想通了的澤蘭分外自然的蹲下身子,幫商陸脫下腳上的鞋子,褪去雪白的襪子,捧起商陸常年無力顯得分外蒼白的雙腳放入溫熱的湯藥之中。
兩人都沒有多說什麼,商陸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在澤蘭給自己按摩雙腳的時候看著她,而澤蘭也是初次清醒的意識到商陸正在默默地注視著自己,突然有些不自在的沒了碎碎唸的心思。
一時間屋子裡面只有嘩啦嘩啦的水聲搖動,竟然沒有一絲聲響。商陸有些可惜以後都聽不到澤蘭絮叨可愛的碎碎念,心裡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般平靜過。
或許他真的可以試著去相信眼前的這個女子,如果是澤蘭的話,商陸似乎有些願意賭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