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硯確實是受了重傷,且這傷乃是拜安平公主埋伏在新野外的一支伏兵所賜。
那支隊伍人數不多,卻個個身手不凡,看路數當是皇室精心培養的死士。
“她一開始就沒想要我活。”
顧硯神色平靜,語氣中也不見絲毫波動,“聶尋不過是一枚放在明面上的棋子,無論他動不動手,都不影響大局。”
江寧珂倒吸一口涼氣,心中暗暗咬牙,連自己的親生孩子都想殺,這女人真是瘋子!
她連忙將顧硯扶著在榻邊坐下,解開衣領檢視他的傷口。
胸口處包纏著的厚厚的紗布早已被朱褐色的血浸透,層層浸染,反覆氤溼。
傷口已經裂開了。
江寧珂死死咬住唇,從空間中取出乾淨的藥物,話音中打著顫:“疼嗎?”
“不疼,我早已有心理準備。”
顧硯彎起唇角,還朝她露出了一個清淡的笑意,“只是心疼你,這一傷,平白讓你擔驚受怕多日。”
江寧珂垂下眼睫,悄悄眨落幾顆滾燙的淚,壓著嗓音回道:“我才不怕呢,對了,燕月天又是怎麼回事?他不是應該……”
“他麼?”顧硯突然低低笑了起來,胸腔也隨之輕輕震動,顯然極為暢快,“我與聶尋被困霧林多日,是他帶兵前來,特意為我引路。”
“安平公主籌謀半生,她的好兒子卻不肯領情,你說,她若是知曉這場計劃最終敗於燕月天之手,會是什麼表情?”
他如今平平淡淡地稱她為安平公主,便是不再將她當做母親的意思了。
江寧珂眨眨眼,也慢慢彎起唇角,“一定比哭還難看。”
至少他們付出的真心並不是完全沒有回報,至少,這天地間,終究還是有正直的人的。
田關一戰頗為慘烈,死去的新兵太多太多,很多人甚至連一具全屍都沒有留下,滿地都是殘肢斷骸。
他們只能透過名冊上還活著的人來進行排除傷亡人數。
對於將士們的家人,江寧珂履行了自己的承諾。
登記好了名冊後,安排每戶發了五十兩的撫卹銀,並對他們的遺孤進行收容,一一安排適齡孩子入學堂讀書。
田關建起了一座高高的英雄冢,關內的百姓們紛紛前來燒香祭拜,感念他們英勇無畏,捨命相救。
雖不能馬革裹屍還,但能和同袍們埋葬在一起,得享後世香火,也不算太寂寞。
拓拔修死後,北戎唯餘下阿爾木王子一個有力的繼承人。
按照江寧珂與阿爾木先前定下的約定,她們幫他除去拓拔修,而阿爾木登上王位後,便要簽訂休戰五年的協議。
這五年將會試探性地開放關貿,進行鹽馬交易。
江寧珂相信,有這五年休養生息的時間,她的國家只會越來越強盛,屆時哪怕戎人沒有被同化,也不可能如現在這般驍勇難敵了。
天上開始落雪的時候,顧硯帶著江寧珂回了峽州。
此次燕家埋在暗處的暗線被徹底清理了個乾淨,燕家人也被關入了暗無天日的地牢。
燕月天回來後,隻字未提燕家人,只回別院看了看徐婉。
徐婉已經病入膏肓,她將自己多年打探到的訊息一五一十地寫信告訴了江寧珂後,便決然地給自己斷了藥。
她早就已經不想活了。
可惜,在死之前沒能親眼看到那對渣男賤女的下場,約莫還是有一點點遺憾的。
燕月天邁入房門的時候,見到的便是徐婉那張蒼白消瘦的臉龐,他沉默半晌,還是上前在她床前跪了下來,“阿孃.”
“你來做什麼?想為他們報仇麼?”
燕月天動了動唇,對著徐婉漠然又厭惡的眼神,驀地紅了眼眶,深深磕了三個頭,“是燕家對不起您,事情已經難以挽回,月天只願您下輩子,能夠得遇良人,平安順遂,一世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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