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宋

第38章後悔藥

廖掌櫃離開了衙門,神情沮喪的沿著街邊往家走去,街道兩邊背陰的地方還有殘雪未曾消融,天氣依舊寒冷。

廖掌櫃縮著脖子滿心疑慮,今天被衙門審訊了一下午,看樣子官府非常懷疑自己殺死了玉香,這讓他非常害怕。因為官老爺似乎已經肯定就是他殺了人,如果明天自己還不說的話,官老爺就會動刑,自己這身皮肉可是禁不起一頓皮鞭,肯定便會胡亂招供的,那樣一來便會打入死牢,等著秋後問斬。

一想到即將人頭搬家,再也見不到這花花世界,他就全身發抖,不可抑制。所以廖掌櫃快步回到家中,思前想後,還是包了一包細軟,偷偷的從後門溜了出來,並沒告訴家裡任何人,只是將那包裹背在背上,快步往城外走去。

他想趁著關城門之前離開,遠遠逃走,他相信只要能夠逃到一個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地方,官府未必就能把他抓到,他見過衙門的張貼的海捕公文上面的畫像,根本認不出誰是誰。他只要隱瞞真實身份,應該就能夠躲過這一劫,他真的不想死。

他趕著在城門快關的時候終於出了城,沿著官道往前走。這時天慢慢黑了下來,出城之後,他才想到該僱一輛車,可是這會子又到哪去僱車呢?只能先走一段路,遠遠離開,心裡才會覺得踏實。

廖掌櫃一口氣走出了二十多里,累得氣喘吁吁,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而前後左右似乎並沒有人家,無處投宿,與其躲在樹林中,可能會遇到野獸,還不如在官道上往前走,心裡還踏實些。

現在官道上已經沒有人在行走了,就他一個孤零零的往前逃命,如果不是求生的慾望,他也會在天黑之前找地方投宿的,就像他以前外出經商時那樣。

好在年輕時出門慣了,雖然這些年養尊處優,但是根基還在。廖掌櫃想著再往前走一段路,看看有沒有人家,到時候再投宿,最好能過一輛車。

而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馬蹄聲,廖掌櫃心中一喜,真是老天有眼。趕緊站在路邊,抬頭朝馬車的來處望去。

馬蹄聲漸漸近了,藉著朦朧的夜色,能看清楚奔過來的馬車,馬車伕好像一尊雕像。馬車到了近前,廖掌櫃猶豫了片刻,還是招手說道:“車把式,能否捎我一程?我要到前面去,路費少不了你的。”

馬車在廖掌櫃的身邊緩緩的停了下來,馬車伕的蒼老的聲音說道:“與人方便自己方便,上來吧。”

聽到這話廖掌櫃不由大喜,有一些有錢人家的馬車是不願意搭別人的,難得碰到一個願意搭的,趕緊連聲感謝。廖掌櫃正要爬上馬車,又聽馬車伕說:“你就坐在外面,裡面裝了東西了,沒地方了。”廖掌櫃趕緊答應,側身坐在了車轅旁。

馬車繼續往前走動,車軲轆聲咕嚕咕嚕的,廖掌櫃沒話找話,問車把式尊姓大名,住在哪,這是要去哪兒?那車把式卻沒理他,廖掌櫃只好訕訕的閉了嘴,不敢再問。

馬車繼續往前行駛著,在靜靜的夜中顯得格外的沉悶。

便在這時,廖掌櫃身後的車簾慢慢被人掀開,從裡面伸出了一隻手,手上拿著一個細細的繩索活套,移到了廖掌櫃的頭頂,突然往下一套,然後猛地往後扯緊,同時用肩膀抵住了廖掌櫃的後背,使他無法掙脫。

脖子被繩索勒緊,廖掌櫃腦袋往後仰,他驚恐的用雙手抓住繩索想要扯開,可是無濟於事。

從車棚裡傳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充滿了猙獰:“讓你做個明白鬼,——你勾搭我女人,逼我只好殺掉玉香,你說我是否該對你恨之入骨?但是我好歹也是朝廷退隱下來的,知道王法威嚴,又不想惹禍上身,一直在想辦法收拾你,沒想到官府正好懷疑是你殺了玉香,現在你還害怕逃走,正好殺你滅口,同時還能把罪責推到你身上。老天爺真是太幫忙了,可見老天爺都容不得你活下去。現在你聽懂了吧,你為什麼會死?是死在誰的手裡?到閻王爺那兒,也好說個明白,現在你就去死吧!”

陰冷的聲音說到這,突然眼前寒光一閃,勒著廖掌櫃脖子的繩索突然一輕,往後拉的力道太猛,那人往後摔倒到了車廂裡,腳掀起來將車簾都勾了下。

說話的中年男子也被他往後摔倒帶著摔在車棚裡。

男子怒道:“怎麼回事?你這蠢貨。”

“好像是繩索斷了。”要勒死廖掌櫃的男人慌忙說道。

他剛爬起來,便看見車棚處站了一個黑衣人,一柄寒光森森的長劍抵在了自己咽喉之上,一個女人的聲音冷聲道:“不要動,不然脖子上刺個透明窟窿。”

車廂裡的兩個人頓時呆若木雞。

廖掌櫃還以為死定了,沒想到忽然有人相救,不由得驚喜交加,死裡逃生,忙扯掉繩索活套,捂著脖子一個勁咳嗽,話也說不出來。

車棚裡的那人緊張的對黑衣人道:“若是路過的女俠,想要取個盤纏,好說,我們會給你的。”

那女子輕舒猿臂,將先前說話的中年人衣領抓住,揪了起來說道:“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誰。”

那男子一眼瞧去,不由驚叫了一聲:“雲燕捕頭!”

這女子正是捕頭雲燕,而說話的中年男人,正是退隱的司業王老爺,而那要勒死廖掌櫃的,是王老爺的貼身小廝猴哥。

這兩人發現抓住他們的居然是衙門捕頭,頓時慌了神,剛才自己說的話肯定都落入這位捕頭的耳朵了。

這捕頭到底躲在哪?怎麼可能在最關鍵時候突然出現?

雲燕冷笑道:“你們很奇怪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吧。告訴你們吧,其實,在你們報案之初,卓大人就懷疑你們是賊喊捉賊,因為既然你如此關心小妾,那三天前她走失,為何三天之後才來報案?而且還是用敲登聞鼓這麼極端的做法,有哪個報失蹤人口的人用得著敲登聞鼓的?只有一個合理解釋,那就是你想把事情鬧大,讓眾人皆知,都知道你很關心你的小妾,將來發現她被害之後,不會懷疑到你身上來。但是,卓大人說過,兇殺案一半以上都是發生在親人之間,親人是首先要進行排查的,因此你就算腦筋用盡也難逃嫌疑。”

雲燕頓了頓,扭頭對廖掌櫃說:“雖然廖掌櫃也有嫌疑,因為他說不清楚他三天前的下午去了哪裡,沒有辦法找到不在場證據,而且他跟死者之間又有感情糾葛,有情殺的動機,但是你們的嫌疑更大。而且我注意到廖掌櫃家這些天一直有人在蹲守,我雖然不知道是誰,但是在我告訴卓大人之後,他懷疑是你派的人,所以卓大人故意派捕快將廖掌櫃傳喚到了衙門審訊他。而審訊時是開著門的,外面的人都能看見,所以你們蹲守的人也看見了。到了傍晚,卓大人開始用語言刺激廖掌櫃,使得他因為害怕而潛逃,這正給了你們下手殺他滅口同時嫁禍於他的絕好機會。卓大人相信你們會動手的,所以叫我暗中跟蹤保護,並抓你們個現行。果不其然,你們坐著馬車追來了,想殺死他,而他又主動搭車上了你們的車,正好和你們在一起,中了你們的圈套。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

王老爺苦笑著黯然搖頭說道:“我沒想到卓大人如此年輕,居然有如此的本事,我栽的心服口服。但是我不後悔,這個賤人,我對她如此之好,甚至答應等到我退隱之後,過上兩年風平浪靜的日子,在讓她填房,做我的原配夫人。我對她已經如此恩惠了,她卻還是瞞著我跟這可惡的廖掌櫃勾勾搭搭,我一想起就恨之入骨。若不能殺他們,我姓王的有何臉面活在世上?”

廖掌櫃厲聲道:“胡說八道!我對玉香如對仙子一般敬重,連手都未曾碰過她,又何曾與她有過勾搭?沒錯,我愛她,我這才一直追到了武德縣來,但是實話跟你說吧,我兩次表白都被她斷然拒絕了,她說她已經嫁給了你,就是你家的人,讓我死了心,並且離開武德縣,否則她就不會再來見我。是我求她說我以後再也不說那樣的話了,只求能時時見到她,不敢說一句過分的話,她見我可憐才答應了到我店裡來買東西,時常跟我說說話。可是我們相互之間從未越雷池半步,你卻因為你的妒忌和猜疑殺死了玉香,我沒想到是你這個老狗動的手。我現在狠不得殺了你,扒了你的皮,吃你的肉,炮你的筋。等到你上法場被砍頭那天,我一定會去法場,在你屍首上捅幾刀,以洩我心頭之恨。”

王老爺呆了,怔怔地望著廖掌櫃說道:“你,你真的沒跟玉香有勾搭?你說的可是實話?”

“廢話,玉香都死了,我還有什麼理由騙你?她是清清白白的女子,一直對你忠貞不二,你卻殺了她!你這狗賊,到陰曹地府就等著上刀山下油鍋吧。”

王老爺垂下頭半晌,忽然啊的一聲大叫,猛地朝著雲燕提在手裡的長劍的劍尖撲了過去。

雲燕反應極快,移動長劍一抖,避開了他這一撲,同時一腳踢在他的腰眼上,王老爺頓時全身發麻動彈不得。

王老爺嚎啕大哭:“讓我死吧,我錯了,讓我去死……!”

雲燕冷笑:“這世界上沒有後悔藥,你要死也先要把事情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你是怎麼殺掉玉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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