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宋

第43章漏網之魚

南宮鼎頓時露出了會心的微笑,因為他也看得出來,實際上若真是查下來,只怕光棍張受的傷更重。對方只怕治不了光棍張的,反而還要自己承擔。這一招以進為退著實高明,對付這種人應該最有效不過了,同時也能給那杜捕頭一個交代。

南宮鼎答應退下,過不了多久,他又高興的回來,向卓然稟報說,去查了。那杜遷只是鼻子被打破了,當時流了鼻血,郎中已經檢查過,鼻骨並沒有折斷。反倒是光棍張肋骨折了,郎中已經上了藥。

南宮鼎將卓然的話告訴杜遷父子之後,這兩人主動提出撤訴,不告了。按照縣尉大人的意見,個人承擔自己的醫藥費就行了,這案子也就平安了結。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卓然以為這事過去了,沒想到幾天之後,這件事牽連到的另外一樁案子被告到了衙門。——郭員外的夫人到衙門狀告自己的兒媳婦不孝。

這天卓然正在簽押房裡批閱公文,聽得院子裡刑房那邊又哭又叫,是個老太太的聲音,卓然皺了皺眉,對門邊伺候的郭帥說道:“你去瞧瞧何人在此喧譁。”

郭帥趕緊跑了出去,片刻回來稟報說:“是郭員外的夫人在刑房那報案,告她兒媳不孝,要求衙門治罪。”

卓然哦了一聲,擱下手裡的毛筆問道:“婆婆告兒媳?有點意思,怎麼回事?”

郭帥說:“那婦人說她親眼看見她兒媳婦在弔唁她公公的葬禮時偷偷的笑,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這就是極大的不孝,非要治他的罪。刑房的問她還有沒有其他人見到,她說沒有,就她一個人看見。因為她兒媳婦是躲在廁所裡笑的,而當時她也正好要上廁所,在廁所外面聽到笑聲,開門一看,便是她兒媳,抓了個現行,還賭咒發誓,她沒撒謊。”

卓然皺了皺眉說:“刑房怎麼說的?”

“刑房的司房說了,沒有其他人作證,又只是笑了兩聲,卻也不能證明她就是不孝,這個證據太過牽強,不足以定罪,所以不肯立案。那老婦十分潑辣,在那又叫又罵的,非逼著刑房司房立案查處。司房索性躲到外面去,所以老婦找不到人,才在院子裡一邊哭一邊罵。”

卓然說道:“司房做的沒錯,你去告訴外面的衙役,那婦人若是聽勸,就讓她回家去,若是不聽勸,還繼續在衙門中撒潑,胡鬧喧譁,擾亂衙門秩序,那可是要打她板子,亂棍攆出的。”

郭帥忍住笑,答應著跑出去了。

卓然苦笑搖頭,心想,這婆婆如此厲害,只怕她的丈夫,那位郭員外也好不到哪去。興許是這兒媳婦還真的笑了,是因為欺負她的公公死了,誰又說得清楚呢?古話說的好,清官難斷家務事,這種破事鬧到衙門來,真的是覺得衙門閒的沒事幹了吧。

下午,卓然正在簽押房裡辦公,衙門的門房跑進來稟報說,鄉紳郭員外家辦喪事幾乎要鬧出人命來了。說是上午到衙門中哭鬧的郭夫人,在來衙門狀告兒媳之前,已經讓人將兒媳捆了,此刻正在鞭打。客人擔心會鬧出人命官司,所以跑來報案了,問該怎麼辦。

卓然一聽,火往上冒,罵道:“這無法無天的老婆子,居然敢私自動刑!叫南宮鼎立刻趕去阻止。”

郭帥答應,去把南宮鼎叫了來,南宮鼎當即領命,帶了幾個捕快急匆匆的去了。

過不多久,一個捕快十分狼狽地跑了回來稟報說,那郭夫人簡直膽大妄為,帶人將南宮捕頭等人圍住,不僅沒有將兒媳鬆綁,反而當著捕頭的面繼續鞭打兒媳,而且還抓傷了南宮南宮捕頭。

卓然一聽眼睛都瞪大了,心想,南宮捕頭武功一流,居然被這老婦所傷,難道這婦人是武林高手不成。

詳細問了,這才知道是那婦人趁南宮鼎要去解樹上的繩索時,忽然從後面偷襲,撓了南宮鼎臉上一抓,頓時撓出了幾個血印子。見他是個老人,又是個婦人,南宮鼎才沒跟他計較。只是那婦人撒潑,又哭又罵,場面亂成一團。

那捕快說,因為郭員外是縣裡的鄉紳,家族在本縣盤根錯節,人數眾多。所以有不少親戚跟著一起鬧,場面有失控的危險。卓然一聽,這可不得了,若是引起民變,那可是大事,趕緊吩咐將雲燕叫來保駕,帶著一隊捕快和馬步弓手,趕往郭員外家。

一行人來到郭員外家,只見這宅院很是豪華,門口有家丁在接待來訪的賓客。見到衙門的人來了,兩個上前招呼,另有人飛快跑去稟報。卓然急於想迅速控制局面,所以根本不跟門口的人囉嗦,帶著人徑直衝進了郭府,來到了大堂前。

郭員外的喪事就是在這裡舉行,大廳里人頭攢動,不少人披麻戴孝,是來弔唁的。而在大廳前的一棵老槐樹上,吊著一個女子,披頭散髮,身上滿是鞭痕,鮮血淋漓,人似乎已經昏迷了,雙手被反捆著吊在樹上。

一個身材瘦小的老婦,手裡拿著一根長長的皮鞭,拼命要去抽打吊在樹上的那年輕女子。南宮鼎擋在她面前阻止,她又抓又撓又踢,南宮鼎只是喝罵,卻不敢還手。生怕激怒眾人,引起譁變。

郭帥扯著嗓子高聲喊道:“都住手,縣尉卓大人到,閒人閃開。”

捕快和馬步弓手訓練有素,立刻衝上前,將閒雜人等擋在外面,圍出了一道警戒線,將現場圍在其中。眼看手持明晃晃的兵刃,騎著高頭大馬的馬步弓手在外圍,雖然場中有上百人,卻無人敢上前,畢竟這是衙門的,他們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跟衙門對著幹。

一直在與南宮鼎對著幹的郭夫人一見卓然來了,猛地將皮鞭甩在地上,撲上前,來到卓然的馬前,撲通跪倒說道:“縣尉老爺,我正管教我家不孝的兒媳,偏偏這捕頭要來阻撓,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跟我兒媳這個賤女人有什麼姦情,這麼護著她。求縣尉老爺給我做主啊。”說罷便又哭又罵,還咚咚的磕頭。

卓然簡直哭笑不得,心想,這婦人真是豬八戒過河,倒打一耙,可不是省油的燈。於是沉聲說道:“本官自有公道,你不要再哭了,退到一旁,本官會查個清楚。”回頭對雲燕說:“先把人放下來。”

這個婦人敢於跟捕頭較勁,甚至誣陷捕頭,那是因為捕頭只不過是個衙役,也屬於賤民。而自己這郭家在縣裡算得上是鄉紳,這才敢有此膽量。可是面對卓然,那可是朝廷的官員,他這鄉紳又不夠看了,哪敢跟縣尉老爺直接叫板,不聽從老爺的話。所以對卓然所說放人不敢二話。只是在那裡嗚咽的抽泣著。

雲燕來到樹下,一手抱住了那女人的雙腿,抬手打出一枚金錢鏢,準確的射斷了上面吊著的繩索,女人摔了下來。雲燕將其打橫抱住,輕輕放在地上,摸了摸她的脖頸,發現還有微弱的脈搏跳動,這才稍稍放心。細看這女子身上,已經幾乎沒有一塊好肉,氣的回頭對那婦人怒斥道:“好狠的心,竟然把人打成這樣。”

那郭夫人不知道雲燕是什麼來頭,也不敢頂嘴,只是多了一句:“這賤人本就該打。”

卓然對雲燕說:“你先把她帶回去吧,找個郎中給她療傷。”

雲燕答應了一聲,抱著那媳婦往外就走。郭夫人瞪著小綠豆眼,伸手攔住說道:“那不行,她是我家媳婦,怎麼能帶走呢?我還沒好好管教她呢。”

卓然怒道:“再要你這麼管教,就會鬧出人命來了,難道你想吃人命官司嗎?”

郭夫人不敢頂撞,趕緊退了開去。嘴裡卻含糊不清地嘟囔著,不過誰也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卓然掃了一眼場中眾人,翻身下馬。

南宮鼎趕緊過來,一臉愧色的對卓然說道:“縣尉老爺,小的……”

卓然擺擺手說道:“辛苦了。”

隨後邁步朝著靈堂走去,老夫人忙跟在身後。卓然走進靈堂,從旁邊的一張方桌上抽了三炷香,在蠟燭上點燃,走到靈堂前,恭恭敬敬的鞠了個躬,然後將三炷香插在了香爐上。

大堂裡,郭員外家的晚輩都披麻戴孝的跪在棺材旁,見縣尉大人親自來弔唁,這個面子可真是比天還大了,又是感動又是悲傷,都跪倒一片,咚咚磕頭還禮,口中感激之聲不絕於耳。

郭夫人也是哭得老淚縱橫,說道:“縣尉老爺,老身可不敢當。”

卓然擺了擺手,他其實根本不想上這炷香的,只是他必須要化解現場緊張的氣氛,也做個姿態。畢竟來都來了,死者為大。當下隨口說道:“郭老太爺是本縣的鄉紳,沒想到卻英年早逝,真是可惜了。”

郭夫人忙賠笑說:“我們老爺七十有六了。”

卓然愣了一下,七十六歲,怎麼說都算不得英年早逝。於是乾笑兩聲說道:“他正是享清福的時候,卻溘然長逝,讓人扼腕嘆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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