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的驢車車伕?”
“是啊,是個中年婦女,姓賈。”
“還真是少見。”
“嗯,這三件案子作案手法如出一轍。都是用殺豬刀從後面捅進了心臟,一刀斃命,死者身上的錢財都被搶走了,但是驢車扔在現場沒有帶走,當時定性為搶劫殺人。但是多方尋找沒有發現什麼線索。派人在夜裡蹲守,也沒有結果,所以這案子就擱在哪兒了。因為罪犯在那之後沒有實施過類似的犯罪。”
雲燕道:“你找到了什麼有用的線索可以破獲此案?”
卓然拿出放在長條几案旁邊的一個木盒子裡頭的一把刀子道:“這是兇殺現場附近提取到的一柄帶血的刀,初步懷疑是罪犯用於行兇的兇器,因為刀子的寬度和刀刃的情況跟死者後背的刀口能夠吻合,都是單刃刀,而且尺寸相差無幾。並且這把刀的刀柄有少量血跡殘存。而刀柄往往是行兇者掌握的部位,我需要進行鑑定。”
“另外這人從後面對準驢車車伕的後心一刀刺入斃命。下手很狠,乾脆利索,這可不是初犯所能達到的,如果我推測不錯,應該是個慣犯,很可能在這之前曾經服過牢役。所以我想在本縣曾經被判處過刑罰的罪犯中進行篩選,特別是一些以前曾經犯了暴力犯罪的罪犯。”
“這個人對馬車伕那區區幾十文銅錢也看得上眼,說明他家境窘迫,生活比較艱,為了生活鋌而走險。這也是我們鎖定兇手範圍的一個重要的參考因素。現在我需要考慮的一個疑問是,怎麼提取到這柄刀上的指紋,因為這刀柄是用絲線纏著的,上面有一些帶血的指紋,要提取這樣的指紋有些難度,我必須要想到十全十美的辦法來提取,否則一旦破壞,再想恢復就沒有可能了。”
“哦?我能看看嗎?”
卓然起身將長條几案旁的木箱子拿了起來放在桌上,開啟蓋子,裡面放著一把帶血的刀子,刀子上血跡斑斑,滿是鏽跡。
卓然道:“這些鏽跡也證明這把刀很久沒有用了,都生鏽了,用一把生鏽的刀來搶劫殺人,進一步證明行兇的人的確是生活窘迫。”
雲燕點點頭,拿了個燈籠仔細檢視這柄刀的刀柄,是用細麻繩纏著的,但是她看不出刀柄上有什麼痕跡,只能疑惑的望向卓然。
卓然道:“刀柄上的指紋你必須要在強光下從側邊注意觀察才能看得到,很淡。但也正是因為太淡了,又是印在一圈圈的麻繩上的,所以要想將上面的指紋拓印下來難度很大。”
雲燕按照卓然所說從側面仔細觀察,終於興奮的點了點頭,她看見了刀柄上非常淡的凌亂的指紋,其中有一枚比較完整。她對卓然說道:“這指紋也太小了,這樣的指紋該如何提取呢?”
卓然說道:“是呀,所以我必須要想辦法完整的把它取下來,我正在琢磨用哪一種方法更穩妥。”
要是在現代社會,卓然會有很多選擇。比如高畫質攝影,不會對指紋造成任何破壞,還能夠準確的將指紋拍下來。但是現在,卓然只有簡陋的最基本的一些法醫器械和裝置,都是他自制的土傢伙,而這次指紋特別淡,他必須要想到萬全之策,最好是對指紋不會造成破壞的辦法。
雲燕道:“這我可幫不上忙,那我就不陪你了,我在這兒可能只會干擾你的思路,我先走了,明天上午希望能聽到你的好訊息。”
卓然目送她出門,門外的郭帥將房門拉上。卓然坐下之後,呆呆的望著那柄刀。片刻後,他忽然站了起來,將盒子扣好,把郭帥叫了進來說道:“咱們回去,你把這東西抱著。”
郭帥接過盒子夾在腋下。卓然道:“小心點,你抱的是重要的物證。”
郭帥趕緊又把盒子從腋下小心地取出來,雙手橫放,將它託在懷裡。卓然這才滿意的點點頭,換了便裝,趁著夜色往家走去。
他想到一個辦法,這是目前唯一穩妥的辦法,那就是用顯微鏡進行觀測,然後把它的紋路一筆一筆畫下來。
開春了,乍暖還還寒,走在靜靜的街上,能聽見自己清脆的腳步聲,時不時有幾隻野狗朝他們狂吠,卻不敢衝過來。
夜深人靜,街上幾乎沒有人家還亮著燈了,大家都早已經進入了夢鄉。
卓然抬頭望望月亮,月亮只有半邊臉,清冷的月光灑下來。卓然心想,一年前的兩個夜晚,這座城曾發生兩起殺死車伕的兇殺案,就在月亮底下。
月亮若是能忠實地記錄兇殺過程,自己或許就能夠從月亮上讀取當時的場景,要是自己真有那本事,一切都會變得簡單了。只可惜月亮雖然看見了,卻不會告訴自己,一切都得靠自己去尋找答案。
回到老宅,卓然讓郭帥多點了幾隻燈籠,把自己的屋子弄得亮如白晝一般。然後他讓郭帥自己去睡,不用在一旁伺候了,因為接下來的事是別人幫不上忙的。
卓然拿出了光學顯微鏡,把自己二哥配置的各種鏡片也取了出來,換上了放大倍數最小的重新組裝好後,將那枚兇器放在了顯微鏡下,開始慢慢觀察。心中對它的大致特徵有一個瞭解,然後拿來了一張白紙,在開始對刀柄上的那一枚掌紋所有的可供辨別的特徵進行識別,並畫在白紙上,在旁邊做好記錄。
因為卓然手裡沒有照相裝置,他只有用繪畫的手段,先把觀測到的顯著特徵描繪下來,等到找到嫌疑人,再提取嫌疑人的掌紋,與這些特徵進行對比,以確定是否同一。
掌紋可供識別的特徵點並不算多,難以做到指紋要求的數量的特徵點吻合,但是可以作為重要的參考依據。特別是掌紋中存在的相對比較穩定的面板皺紋,以及他所在的位置和長度,都具有相當重要的識別參考作用。
卓然最終決定花一晚上的時間把它準確描繪出來。
他一個個區域性尋找紋路和面板褶皺的特點,並準確的在白紙上記錄下來。幾乎花了整整一個晚上,終於完成。
接著,他開始提取刀柄上的掌紋。
他能使用的只有粉末顯現法。他將粉末灑在了刀柄上,然後用軟毛刷輕輕刷掉了上面沾附的粉末,隨後用自制的糯米紙膠帶提取了上面的掌紋,再把它貼在一張白紙上。
提取到的掌紋非常的模糊,上面的特徵幾乎看不見。卓然仔細觀察刀柄上的那枚掌紋,由於使用帶有粘性的膠帶進行提取,使得掌紋印完全被破壞了,在顯微鏡下也難以找到先前看見的那些紋路。
卓然又是失望又是欣慰,因為這之前,自己已經採取了防範措施,描繪出了掌紋的特徵點,即便掌紋被破壞,也不至於徹底喪失線索。
東方已經露出了魚肚白,卓然一夜未睡,但是心裡還是有些寬慰的,畢竟得到了需要的東西。
第二天早上雲燕已經等在門口了,看見他驚訝的說:“你昨天晚上沒睡覺吧?眼睛都是血絲,熬夜熬了一晚上,沒必要這麼拼命吧,難道有什麼發現了嗎?”
卓然道:“目前只是找到了一些線索,看看我們的運氣如何,也看看昨天我的推測是否有道理。你馬上帶著南宮鼎按照我的思路去找那些曾經服過牢役且家境貧寒的人。把他們的雙手手掌的掌紋特別是虎口部位的提取回來。”
雲燕當即答應,跟南宮鼎商量之後,分別前去尋找。
傍晚時分,雲燕和南宮鼎各自拿著一迭蓋著各種手印還有名字住址的紙張來到了卓然的簽押房交給了他。
卓然馬上取出自己昨晚畫的圖案進行對比。花了大半天的時間,卻沒有發現一個多數特徵吻合的,更不要說全部相同了。卓然很是沮喪的靠在交椅之上,思索著到底什麼地方出現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