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呢,高興還來不及呢。先前走得匆忙,不然就帶上你了。走,我帶你去見天仙兒和馬長老他們,免得產生誤會。”
來到天仙兒住處,卓然介紹雲燕是趕來幫忙破案的。天仙兒聽了,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
馬長老卻很感激地連連拱手致謝。
馬伕人坐在屋裡,對著銅鏡端坐著,丫鬟巧兒站在她身後輕輕替她捶著背。
馬伕人低聲問道:“我的菜卓大人還吃得滿意嗎?”
“當然滿意了,我聽去收碗筷的廚娘說的,說卓縣尉吃的很高興,他跟掌門兩個人整整喝了一罈酒呢,因為下酒菜好。可惜老爺因為少爺死了的緣故,不適合飲酒作樂,因此沒有去。要不然老爺對夫人的廚藝,那更是會讚不絕口的。每一次夫人做出來的飯菜,老爺都要高興的連聲誇讚。小少爺也是,他也喜歡吃夫人做的飯菜,小少爺……”
馬伕人突然回頭,給了巧兒一記響亮的耳光,罵道:“張口閉口小少爺,什麼小少爺,不過是小娼婦養的野種罷了,已經死了,你還念念不忘?”
巧兒捂著臉驚恐不安的低著頭說道:“奴婢知錯了,奶奶不必生氣,奴婢以後再也不敢了。”
“以後?你還希望有以後?我告訴你,以後這個家只有我,那老不死的在死之前都別指望再納妾。他要是敢再納一個,我就整死一個,有我哥哥和我爹爹在,我怕誰?在這巴掌大的地方,有誰敢惹得了我?”
巧兒趕緊點頭說道:“那是,奶奶有了這般的撐腰,所以老爺都不敢把太太怎麼樣。”
馬伕人抬手又是一巴掌,打在巧兒臉上說道:“那老不死的難道只是因為我有這樣的哥哥和父親才怕我嗎?難道我就沒有讓他害怕的地方?”
這兩巴掌打下來,巧兒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疼,一張小臉已經開始腫起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牙齒出了血,口腔裡有淡淡的甜味和腥味,她不敢把血吐出來,只能吞進去,用手捂著兩個腮幫子,可憐巴巴的說:“奴婢說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馬伕人轉臉過去,對著銅鏡慢慢捋著自己烏鴉鴉的青絲,說道:“老爺也真是有意思,不願意把那小娼婦送衙門定罪。哼!我要她死,誰能擋得住?老爺偏偏想去找個人來幫忙,還找了一個什麼破案如神的縣尉。聽說還是皇上在朝廷的公文裡御筆批贊過的。來了卻又如何,難道他還敢把案子翻過來不成?且不說我們鐵證如山,就算是他抓到了把柄,又敢把我怎麼樣?我哥哥和我爹,那可都不是吃素的。——這次整死那個小雜種,栽贓那小娼婦進大牢,一箭雙鵰,真是棒極了,你說我這個主意怎麼樣?”
巧兒捂著兩個腮幫子不敢搭腔。
“怎麼?你覺得我這主意不好嗎?”
馬伕人一邊對著銅鏡慢慢梳理著自己烏黑的長髮,一邊對著鏡子問身後的巧兒。
巧兒似乎打定主意,再不敢亂開腔,只是嗯了一聲點點頭,卻還是不說話。
馬伕人忽然一把抓起桌上的簪子,扭頭過來,面若寒霜,死死的盯著巧兒說道:“怎麼著?我問的話,你耳朵聾啦?要是不聾,我就用這簪子給你把耳朵捅破,反正我的話你也聽不到,要這耳朵又有什麼用?”
巧兒嚇得哭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磕著頭:“奶奶我錯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什麼不敢了?我問你,你是不敢幫我做事?還是不敢說話呀?”
“我都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巧兒似乎根本沒聽清楚馬伕人的話,只是磕頭說著,馬伕人卻拿著簪子,一把揪住她的頭髮,狠狠幾下戳在她的胳膊上,說道:“我的話你都不好好聽,你這小賤人,什麼時候學會敢頂我的嘴了?”
這幾下子痛得巧兒慘叫,鮮血很快就把雪白的衣袖給染紅了。
巧兒卻不敢大聲叫喊,只是苦苦的哀求。
這時,就聽到門外有人咳嗽了一聲說道:“夫人,縣尉老爺找你有事。”
馬伕人這才將手裡的簪子扔在了地上,瞧著捂著冒著血的胳膊的巧兒,低聲道:“還不滾進屋去把傷口裹上,要是讓人看出半點,你就別想活!”
巧兒哭著答應,爬起來,匆匆跑到裡屋去了。
馬伕人低頭瞧了一眼,地上滴了兩滴鮮血,是順著巧兒的胳膊,從袖管滴落下來的。
她若無其事伸腳擦掉了,然後站起身,整了整衣衫,款步走到門口,撩起門簾,便看見馬長老帶著卓然和天仙兒站在門口。
馬伕人立刻笑靨如花的上前,邁過高高的紅漆門坎,上前福了一禮說道:“縣尉老爺來了,小女子不知縣尉老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卓然微笑,拱手說道:“夫人言重了,有件事想跟夫人商量,因此特來拜會,唐突了。”
“縣尉老爺太客氣,您快請進。”
卓然帶著天仙兒邁步走了進去,到了屋子外間的會客廳,分賓主落座。卓然說道:“經過一番查詢,本官已經將案子查了個水落石出。”
馬伕人又驚又喜,急忙問道:“老爺查出了什麼結果?能否給小女子說一下呢?”
卓然點頭說道:“當然可以,今天來,就是要把結果向夫人通報,同時想拜託夫人一件事。”
“老爺請說。”
“這件案子有夫人和巧兒直接目擊,還有廚娘王媽的證詞,都證實了是翠竹姨娘將小少爺按在滅火的大水缸中淹死的,證據鐵證如山,不容抵賴。”
一聽這話,馬伕人立刻笑逐顏開,撫掌道:“我聽老爺說,縣尉老爺斷案如神,開始還不怎麼相信,現在我算是親眼見識了,果真是再對也沒有了。就是這樣的,我們親眼看見這賤人害死了小少爺。哎!可憐的孩子,就這樣死在這潑婦之手。——老爺也應該可以下決心,把她送到衙門治罪了吧。”
馬伕人望向馬長老。
馬長老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這個……,還有一樁難處,剛才卓大人跟我說了,因此才來跟夫人商議。若是這樁難處不能夠解決的話,這案子還是有些勉強的。”
“什麼事情?難道我們三個作證,親眼目睹她害死了小少爺,還不能定她的罪嗎?你到底要不要給你兒子報仇?”馬伕人柳眉倒豎,杏眼圓睜,指著馬長老厲聲呵斥道。
馬長老皺了皺眉說:“稍安勿躁,你聽我說,剛才卓大人說了,衙門斷案,除了證人證言,最關鍵的證據那就是需要人犯認罪,若是翠竹她不認罪,這案子就很棘手了。”
“不認罪又能怎樣?”
馬伕人叉著腰,撇著嘴,冷冷的說道:“我爹爹跟知縣老爺說一聲,大刑伺候,我就不相信她細皮嫩肉的,能抵得了幾次大刑。到時把她打個皮開肉綻,再不行,就用竹籤戳她的手指,或者乾脆把她手指一根根的掰斷了。我不相信她熬得過去,要想讓她認罪,有的是辦法。”
望著馬伕人咬牙切齒的樣子,馬長老一陣的膽寒。瞧了一眼卓然,訕訕地對夫人說:“夫人,這翠竹很是倔強,她萬一抵死不認,那可就麻煩了。因此縣尉老爺有一個想法,特來跟你商量,你好好聽聽,彆著急。”
馬伕人立刻收斂了滿臉的猙獰,坐直了身子,展現出一副端莊嫻熟的樣子,眨了眨長長的睫毛,瞧著卓然說道:“好的,老爺,小女子洗耳恭聽。”
卓然說道:“是這樣的,我想請夫人去與姨娘翠竹做個對峙,以本官的經驗來看,很多心存僥倖的罪犯不肯認罪,是因為他們感覺不到他們其實已經無處可逃,證據如山。而往往經過這樣的對峙,他們就會徹底崩潰,從而認罪伏法。夫人是直接目擊證人,還差點被她掐死,所以夫人親自出面,與她對峙,駁她個體無完膚,就能夠徹底擊潰她心存的僥倖。”
“只要她低頭認罪,這樣子就大功告成,板上釘釘了,便可以與送衙門治罪了。本官也就可以功德圓滿,返回武德去了。不知道夫人是否願意幫這個忙啊?”
馬伕人眼珠一轉,道:“有何不可?我正想與她當面對質,她不是抵賴說她沒有殺死小少爺,反而是我殺的了嗎?我倒要讓她知道,她這案子鐵證如山!”
卓然撫掌笑道:“如此甚好,那咱們這就走吧。”
於是一行人便來到了柴棚。
柴棚裡,姨娘翠竹身形憔悴的坐在床榻之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眼見他們進來,不由面生喜色。可是待到看清楚後面緊接著跟進來的馬伕人和丫鬟巧兒之後,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馬伕人滿臉陰冷的走到她面前,指著她怒道:“你這潑婦,害死少爺,我親眼所見,你還不認罪?我告訴你,你要不認罪,衙門有的是辦法,會讓你飽受酷刑,你那時不認也得認。與其受了酷刑之後才乖乖認罪,倒不如現在就乖乖低頭,還免受皮肉之苦。你要知道,到了衙門,你受的罪可遠比你自己能想到的更可怕,聽見了嗎?”
翠竹輕咬著蒼白的嘴唇,低頭瞧著地面,似乎在琢磨著馬伕人話裡的意思,過了片刻才抬頭對卓然等人說道:“我有話想單獨跟太太說,不知道可以嗎?”
沒想到,這話頓時讓馬伕人緊張起來,說道:“誰要跟你單獨在一起?你想害我,你以為我不知道?”隨即又馬上扭頭對卓然說道:“這潑婦上次差點掐死我,現在她定是還想掐死我,切不可答應。”
沒等卓然說話,翠竹便先說道:“你若擔心,儘可以把我綁起來,然後我再說。另外,我告訴你,我想跟你做個交易,這件事情絕對是你最。”
一聽這話,馬伕人頓時凝神瞧著翠竹說道:“你說的話是真的?”
翠竹把雙手伸了出來,做了一個任人捆綁的姿勢。
馬伕人立刻興奮起來,轉身對卓然說道:“好,那你們用繩子把她捆起來,綁在柱子上我才放心。”
卓然回頭瞧了一眼馬長老說道:“你決定吧。”
馬長老點點頭,吩咐僕從拿來一根麻繩,將姨娘翠竹綁在了一根柱子上,然後馬伕人對馬長老說道:“你們都出去吧,我單獨跟她說,她現在傷不了我了。”
於是馬長老和卓然他們都退出了柴棚之外,馬伕人又對巧兒說:“你在門口看著,任何人都不許靠近。”
巧兒答應,趕緊也出了柴棚外,把柴棚的門拉上,守在門外。
等他們都走了,柴棚裡就只剩下她們兩人。馬伕人慢慢走到翠竹面前,突然抬手狠狠打了她一記耳光說道:“小賤人,你也有今天,我剛才跟你說的話,你不要以為我是開玩笑。只要你被送到衙門,我打賭,你會死得很痛苦。只要你不認罪,我爹爹有的是辦法會讓你生不如死。所以你最好圖個乾脆,再不要折騰人了,免得害人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