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宋

第32章盜伐

司法參軍說了想法之後,卓然說:“正該如此,破案如救火,分毫耽誤不得,咱們馬上到現場去瞧一瞧,屍體還在那兒嗎?”

司馬參軍說:“屍體運回開封衙門殮房收殮。”

他們策馬前行,徑直來到了皇家陵園。

這陵園佔地極廣,有綿延山丘,也有蜿蜒的河流,確實是塊風水寶地。整個皇陵用很高的圍牆圍了起來,一隊御林軍駐紮在這,若干小隊繞著園林四周巡邏。

司法參軍亮出腰牌,御林軍查後恭敬地讓他們進去。

進入園林,放眼望去,只見一個個白雪覆蓋的小丘,那是歷代皇親國戚的陵墓。四周鬱鬱蔥蔥的松柏,掛滿了雪花,不時有碎雪從樹枝上墜落,紛紛揚揚的。

韓王爺住處在皇陵入口內,一處單獨小院。卓然繞著走了一圈,院子不大,裡面也就十幾間平房。守皇陵者的住所當然是越樸素越好,恨不得搭個茅草房。只不過到底是王爺守陵,因此才有小院落。

卓然問司法參軍:“第一個發現屍體的是誰?”

“是韓老爺的侍從,所有相關人等都在院子候著等候大人查問。”

很快,侍從便被叫了來,是個六十多歲的老人,背都有些駝了,眼睛紅紅的,想必是傷心主人的死,眼睛哭腫了。

侍從做了個揖,垂手而立。

司法參軍道:“這位是武德縣的卓縣尉,受開封府尹大人邀請前來協助查辦此案,務必將你見到的事情詳細給卓大人說清楚。”

老者道:“前天晚上,王爺說馬上要過年了,想喝點酒,讓我去叫桌酒宴。酒宴送來,他只留了幾個菜和一壺酒在屋裡,剩下的都賞給我們下人們吃。我們陪著王爺看守園林的總共有十來個人,都住在院子裡。我們很是感激,當時雪下的很大,出去上個茅房回來,頭上、肩上都是雪。天氣非常冷,我們都貓在屋子裡喝酒……”

司法參軍在一旁冷聲道:“你們職責是看守園林,不出去巡邏,縮在屋裡喝酒,就是瀆職,害得王爺被殺。”

老者跪在地上道:“多少年來皇陵都平安無事,大家都是白天四周巡視,晚上便窩在屋裡。誰會想到有人會膽子大到來砍皇陵的樹木,甚至殺王爺呢?做夢都想不得到的啊。”

卓然問:“韓王爺身邊沒有侍衛嗎?”

司法參軍道:“獲罪的王爺,怎麼可能還會有侍衛呢,能夠有僕從伺候著就已經很不錯了。除了王爺和侍從之外,就是十幾個皇陵看守。”

卓然對老者道:“你接著說。案發前是否聽到什麼異常動靜?”

老者道:“沒聽到什麼動靜。除了北風呼嘯外啥都沒有。”

“想必是因為你們划拳行令大聲喧譁,才沒聽到。”司法參軍冷聲道。

老者搖頭說:“偷偷喝酒已經是大不敬之事,怎麼還敢划拳行令?這可是皇陵啊。就算有十個膽子,也不敢做那種大逆不道的事情。我們就只是喝酒,低聲說笑話,沒有做別的。喝到半夜便各自睡了。我在這些人中年紀最大,喝也最少,所以第二天早上最先醒來。我起來的時候他們都還在睡覺。我在院子裡轉了轉,見到王爺還沒起來,門窗都是關得緊緊的,於是就去聽了聽,裡面啥動靜都沒有。我要離開,這時聞到了一股血腥味,雖然很淡,但是我能聞的出來。——我曾參軍,在西夏邊境跟西夏人打仗,戰場上血流成河,所以只要有血,我一下就能聞出來的。”

原來是戰場上殺敵退伍的老兵,卓然肅然起敬,點點頭,道:“你起來,坐著說話。”

老者連聲感謝,爬了起來,拿過一張凳子坐下,哈著腰道:“血腥味很淡,我一時不能肯定,又把鼻子湊到門縫吸了吸,這一次不僅聞到了明顯的血腥味,而且還聞到了一種肉燒焦的味道。”

卓然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心想上次分屍案,兇犯把死者腦袋拿來用油炸,這次案子不會是焚屍吧。

老者道:“我怎麼都想不到有人會殺了王爺,焚屍滅跡。但為了解除心中疑慮,我就推門,門被從裡面閂上了。我就拍門叫喊王爺,但沒聽到王爺回答。這下我慌了,我就大聲叫喊。有兩個看守被我驚醒,出來問了情況,便跟我一起用力撞開了房門,才發現王爺已經死在了床上,樣子非常慘,整個人都燒黑了。床上有血,還有一把刀,地上有一塊磚頭,磚頭上有血。我們一邊哭一邊趕緊回城報告,事情就是這樣。”

卓然道:“當晚陵墓除了你們,還有其他人嗎?”

“沒有,皇陵是皇家禁地,不允許其他人來的。”

卓然問:“事後有哪些人到過現場?”

老者想了想道:“我們守皇陵的都進去看過,大理寺和開封府尹的衙役也都進去檢視過。”

看來現場應該被破壞得差不多了。卓然邁步來到韓王爺住的屋子前。這是宅院正屋,正中是會客廳,一側是書房,另一側是臥室。房間不算大,房屋很陳舊,頗有些年頭了。整個屋子外形沒有明顯破損。

他指了指房頂,對司法參軍道:“你們看過沒有,房頂有沒有破損或潛入的痕跡?”

司法參軍道:“我們檢視過,沒有發現外人潛入痕跡。”

卓然繞著屋子走了一圈,仔細檢視門窗,也都沒有任何破損。又轉頭對那老者道:“發現屍體時,門窗是否關好?”

老者道:“關好的,——寒冬臘月的,門窗要是不關上並插上插銷,風一吹就開了,狂風就會灌進去。所以門窗平素都是關好的,房門被從裡面閂上了,是我們幾個撞開的。”

卓然檢視了房門,果然,一根小孩胳膊粗細的門栓被撞斷了,一截還掛在門上,另外一節則已經掉在了地上。地面上有雜亂的腳印,是了外面泥雪進去後留下的。

會客廳陳設簡單,正中兩把交椅,對側三把,中堂掛著字畫和對聯。右邊書房門開著的,門簾垂下,擋住了視線。卓然輕輕掀開門簾,看見裡面很凌亂。

房屋地面青磚鋪成,牆上粉刷過,很乾淨,沒有發現血跡。床邊地上有半塊碎磚頭,上面有暗紅色的血跡。床頭也有滴落狀血跡。床上被褥整齊迭放在靠裡的位置,床沿上也有血跡,枕頭上有一攤血泊,床單是有踩踏腳印。

據老者所說,當時他們為了把屍體抬出來,有人上了床,腳印是這人的。

從被褥整齊地迭放,可知死者應當還沒有入睡就被殺害了。

卓然仔細檢視所有窗戶,果然都是栓好了的,又檢視地面,並沒有發現任何機關暗道,床下面空蕩蕩的,沒有雜物,地面有灰塵,也沒有發現機關。

韓王爺雖是獲罪之身,但並沒有被囚禁,他完全可以自由離開,他是自願看守皇陵贖罪的,所以不存在潛逃的問題,因為他有行動自由。

卓然在床單上發現了少量黑色粉末,問司法參軍道:“這是什麼?你們檢視過嗎?”

司法參軍道:“檢視過,覺得像黑火藥。——王爺面部和胸腹部都有燒灼痕跡,從痕跡看像是火藥燃燒之後留下的。”

卓然皺了皺眉,如果說兇手用火藥燒被害人,無疑是酷刑。能夠用這樣的手段禍害對方,只能說明他對王爺的仇恨達到了無已復加的地步,想盡辦法來折磨對方。

卓然摸著下巴沉思,這是王爺的住處,院子廂房裡有十幾個看守,難道兇手就不擔心王爺會呼救或者因為疼痛而慘叫,引來官兵嗎?想到這,卓然又對司法參軍道:“屍首有沒有被捆綁塞嘴?”

司法參軍搖頭道:“經過仵作勘驗,王爺身體體表、雙手並沒有繩索捆綁的痕跡,嘴裡也沒有發現堵塞之物。”

這就奇怪了,難道行刑者是一個武功高手,將王爺點了穴道,讓他動彈不得嗎?不過據說點穴是一種極其深奧的武功,尋常武士是不會的,這麼說來,襲擊王爺的是一位武功絕頂的高人,所以他才能夠穿牆進入房裡。

卓然仔細的檢視了所有的窗戶,全部都是從裡面上了門閂的,而房門門閂也是被撞爛了的。有那老者和其他幾個兵士的證詞可以作證。當時房門也是從裡關上的。房頂沒有潛入的痕跡,地面也沒有任何通道痕跡。

這就是說,整個房間是一間密室。兇手到底是如何潛入密室,殺死了王爺然後從容遁走,並且在殺死王爺期間,還對王爺進行了慘無人道的折磨呢?

卓然回頭問司法參軍道:“你們瞭解過沒有?王爺有沒有仇敵?”

司法參軍搖頭道:“我們已經瞭解過了,王爺的性情敦厚,待人和藹,從不與人結仇。他這次獲罪是因為受到了牽連。而且連同一起獲罪的人都已經入了大獄。也就是說,凡是有可能與他產生仇怨的人,可以說要麼死了,要麼在大獄裡。而恨他要置他於死地的人,就目前我們瞭解,並沒有。他的家人也堅信他是一個敦厚的長者,不可能與人結仇。

卓然想了想,招手將司法參軍叫到一邊,壓低聲音道:“會不會是皇權爭奪之類的?我知道這問得有些唐突,但是這種可能性必須加以排除。”

司法參軍搖頭道:“韓王爺只是皇上的遠親,根本不可能染指皇權,所以沒有人會因為這個忌憚他的。”

這就奇怪了,他既沒有仇人,也不是因為權力爭鬥,那為什麼有人要殺他?而且殺他的這個人顯然對他恨之入骨。要慢慢折磨他為快,甚至不惜冒著院子裡還有其他看守,會暴露的可能都要慢慢折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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