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宋

第61章良辰美景

小碟喝了幾杯酒,臉上紅撲撲的,見到龐太師的興致很高,於是便嬌滴滴道:“老爺,見到這位姐姐彈琵琶,妾身也有些心癢癢了,要不妾身也給老爺您彈奏一曲吧?”

這句話正中龐籍下懷,剛才那陸員外夫人彈奏琵琶水平一般,反倒把龐籍的興致勾起來了。就好像看見了普通畫師畫了一幅畫,畫的內容很對自己胃口,可惜筆法不行,大師便想提筆為他修改,或者自己畫上一幅。

眼見小蝶如此乖巧,讀懂了自己的心思,不由微微點頭說道:“那你就給大家歌舞一曲吧。”

小蝶脆生生答應,陸員外的夫人趕緊將手裡的琵琶送過來,小蝶卻嫣然一笑說道:“姐姐,我用慣了自己的琵琶,雖然不算好,但是用著趁手,就還是用自己的吧。”

在一旁侍候小蝶的貼身丫鬟趕緊跑出去取來了她的琵琶。

陸員外夫人一瞧小蝶手中的這把琵琶,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眼睛都瞪大了。只因這琵琶實在奪人眼球,——是用整塊紫檀做的背料。紫檀已經是非常難得的了,且價格昂貴,最為難得的是整塊的紫檀,而不是用幾塊拼接而成。這種整塊的背料不會影響到音質,要比拼湊的紫檀背料好的多。而山口、六相、鳳枕都是由上好的象牙做成的。整柄琴勻稱俊美,做工精細清雅,堪稱琵琶中的極品。

小蝶丫鬟讓僕從把客廳桌椅都拉開,露出一大塊空檔。大家都很驚訝,難道這小蝶要一邊歌舞一邊彈奏嗎?

果然如他們所想,小蝶彈奏琵琶翩翩起舞,隨著舞姿翩翩,反轉騰挪,琴聲卻沒有中斷,看的一眾人目瞪口呆,天下居然有如此神技。

彈奏間又聽到她脆生生唱道:

儒將不須躬甲冑。

指揮玉塵風雲走。

戰罷揮毫飛捷奏。

三杯遙獻南山壽。

草軟沙平春日透。

蕭蕭下馬長川逗。

馬上醉中山色秀。

旌矛戈戟山前後。

這首詩是龐籍所作,也是他詩詞中最引以為豪的,最得意的一首,龐籍聽得搖頭晃腦很是知足。原本這首是描寫西塞邊陲金戈鐵馬的詩詞。在小碟婉轉悠揚的歌喉裡,倒詮釋出了別樣的滋味,有一種劍膽琴心的感覺。

王知縣存心拍馬屁,所以早就把龐籍研究的透透的,龐籍的這首詩也是當時頗為有名的。因為他宰相的緣故,再加上詩詞本身也的確充滿了豪邁之情,是宋詞中上乘之作。因此王知縣早就背了個滾瓜爛熟,還和著節拍輕輕附和吟唱,似乎自己對這首歌早就喜愛至極似的。

這便得到了龐籍不住的點頭讚許,對這知縣的好感又多了幾分。

等到小蝶歌舞完畢,王知縣大聲叫好,接著給陸員外一家解說這首詞的來歷。聽得陸員外更是驚喜交加,連聲稱讚,說龐籍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的確是文武全才的國之棟樑。惹得龐籍不停捋著鬍鬚呵呵笑。

他旁邊的夫人雖也是滿臉微笑,可是眼眸裡卻有濃濃的恨意。簡直就想要將那意氣風發搔首弄姿的小淫婦生吞活剝了似的。

不過在龐籍扭頭過來瞧她,問她如何時,龐夫人立刻笑靨如花,連聲誇讚。好像她們是親姐妹似的,沒有任何隔閡。

酒宴盡興而散,每到這種場合,小蝶就會分外活躍,她很享受別人向她投來的愛慕哪怕是淫邪的目光,那些都能證明她的價值所在,證明她是一個人見人愛的尤物。對一個女人來說,還有什麼比這更能滿足虛榮心的呢?

酒宴散了,攙扶著龐籍走出屋子,便看見院子裡有不少侍從和挑夫遠遠的垂手而立。原來剛才大廳之中的歌舞,他們得知之後,便也進來瞧熱鬧。

古代文化生活太過貧乏,但凡有這樣的機會,那是絕對不會錯過的。而且主人家謙和,因這些人是跟著宰相一起進京的挑夫和隨從,自然不會禁止他們靠近。於是便在院子裡遠遠的瞧著廳裡面,特別是最後小蝶演奏的反彈琵琶,那一曲當真讓很多人如醉如痴。

走出院子,看見那些挑夫侍從火辣辣的目光,小蝶更是受用。而這些目光中,有一道分外的熾熱,那是從一個身材健碩,滿身疙瘩肉的挑夫眼中投射過來的。小蝶聽人叫他馬三郎,小蝶也曾偷偷的瞧過他那一身緊繃在馬甲背心下面的疙瘩肉。

有時中途歇息,這馬三郎便會敞開短衫,拿著一把蒲扇,嘩嘩的扇著,吹動薄薄的短衫兩邊飛散,便能清楚地看見他赤裸的上身。那結實的肌肉,一塊塊的腹肌,都會讓小蝶耳紅心跳。

在天外天時小蝶是歌姬,賣藝不賣身,她的身子要留給能給她一生幸福的人。最後交給了權傾朝野的宰相龐籍,龐籍能給她榮耀和無比富足的生活,卻不能給她一個年輕女子最渴望的歡欲。

當然,她不敢揹著龐籍偷情,那樣她會死無葬身之地。那虎視眈眈的龐夫人一直緊緊盯著她,就等著她出現一點點不能讓龐太師接受的錯誤。那時龐夫人便會像是瞧見落單的梅花鹿的獵豹一樣,迅疾撲上去,將她撕碎。她當然不能給龐夫人任何機會。

所以,小蝶在馬三郎注視下,只是不經意的回瞥一眼便迅速將目光收回。

而就這一眼,已經足以點燃馬三郎了。

從他受僱來到這兒任挑夫的那天起,第一眼見到小蝶,馬三郎的心頭就活絡了起來。當他發現小蝶瞧見他赤裸上身時那種臉紅嬌羞的樣子,他就知道這是一個春心蕩漾的女人。

此刻,他藏身於眾人之後,透過一道道肩膀縫隙,可以貪婪的肆無忌憚地將小蝶那凸凹有致性感火辣的嬌軀看個遍,而不用擔心會被人發現。

小蝶攙扶著龐太師走出大廳往住處小院而去。馬三郎聽到四周這幫沒見過世面的男人們情不自禁的哀嘆聲,他心中便很有些鄙夷。儘管實際上他心中的哀嘆比他們還要強烈百倍。

馬三郎聽到他身邊一個矮胖的中年人的嘆息聲格外響亮,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

只見這人肥頭大耳,脖子很粗,胸前掛著塊圍巾,油晃晃的,一看就是個廚子。看小蝶時那眼珠子瞪得溜圓,恨不得穿過牆壁繼續追蹤小蝶火辣的身材。馬三郎很是厭惡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轉身走了。

這廚子並沒注意馬三郎對他的厭惡,他一門心思都在那火辣的小蝶身上了。

終於,在四周的人都各自散去之後,廚子才又搖晃著肥碩的腦袋,嘆了口氣,無精打采轉頭往廚房走去。

他是陸員外家內宅的專用廚師,負責內宅中陸員外親眷們的大廚。剛才那一桌精美的酒宴就是他精心準備的,想著自己親手炒的菜,能夠得到那嬌滴滴的美妾小蝶的紅唇品嚐,廚子便忍不住咧嘴笑了。

廚子慢慢走回了廚房,其實他已經不需要回來了,因為他只負責炒菜。而至於其他的洗菜和炒完之後的收拾廚房,那都有專門的下人負責。但切菜的用刀他要自己打磨,這關係到他做菜的質量。一把鈍刀切不出理想的菜形,甚至會影響到廚子的心情,廚子對此非常看重。

所以每天晚上睡覺之前,他都要自己親自磨刀,把刀磨到他自己感覺到鋒利為止。這樣的刀才能切出他想要的菜,從而能做出他想做的菜。

廚房的夥計和廚娘正在忙碌著,今天準備的這桌酒宴雖然數量不太大,但是質量卻非常高。因此很費工夫,每一個菜餚都是選最精緻的,這樣一來,廚房簡直是一場鏖戰。

不過這樣的場景對廚師來說已經司空見慣了,陸員外生性好客,家中親朋好友絡繹不絕,時常都要宴請一番,對他這位大廚來說,隔三差五便有一場這樣的大戰。

廚子走到廚房,拿起了案板上三把刀,這三把刀各有各的用途。每一把刀的不同部位都需要磨得鋥光瓦亮才行。

廚子開始磨刀,磨刀的時候一定要全神貫注,四周所有的事情都要放下。而且無論如何都不能夠走神,若是你在磨刀的時候想的卻是別的事的話,磨出來的刀看著很光亮,實際上達不到要求。

廚子這時候是最專心的,夥計和廚娘也都知道現在是廚師最關鍵的時刻,沒有誰敢去打擾。就連收拾桌椅板凳洗碗洗筷子都是放輕了動靜的,生怕響動太大,把廚子給驚擾了。

廚子用了小半個時辰,這才將三把刀磨得鋒利無比,哪怕是拔一根頭髮放在刀刃上一吹,都能將頭髮迎著刀刃切成兩截,心頭這才舒了口氣。

對他來說,其實磨刀是一種享受,就像刀客練刀一樣,磨完刀,整個人都輕鬆很多。

他將三把刀掛在了牆上,拍了拍衣袖,抬頭掃一眼廚房的人已經差不多走乾淨了,只剩下一箇中年廚娘,正拿著拖把拖地。她是最後一個需要把所有的食物清潔乾淨的,包括要將廚師磨刀之後留下的弄髒了的地方清理乾淨。廚師朝她笑了笑,哼著小曲,便邁步出去了。

雖然現在天色還早,也就剛剛起更,但是隻要不是有別的事情,廚師都會爬上床摟著他的婆姨睡覺。因為指不定什麼時候內宅的哪位老爺公子姑娘小少爺要吃東西,他就得爬起來做。

陸員外一家人老小隻認他的手藝,別的也有幾個廚師,基本上都只給下人做飯做菜,給他就是打下手,是不會讓他們下廚的。所以廚師得自己早點入睡,以便能夠保持充足的睡眠,若是廚師睡眠不足,做了出來的飯菜同樣是達不到要求的。

那廚娘把廚師留下的磨刀之後留下的現場收拾乾淨,然後拿起了放在桌上的燈籠,走到廚房門口,再掃一眼。見廚房各處都收拾的妥妥當當,便會心的笑了笑,把房門拉上,回房睡覺去了,廚房便陷入了夜色之中。

今晚的月色朦朦朧朧的掩映在薄雲慘霧之中,而顯得異常昏暗,時而要露出臉來,把四下裡照個通亮。

就在月亮不知道第幾次鑽進了雲層的時候,安靜的廚房門口出現了一個人影,這人將廚房門推開閃了進去,片刻後又出來了。這時,月亮剛好從雲縫隙經過,瞬間將一道月光投了下來,掃過了廚房門口,照在了黑衣人手裡提著的一把菜刀上面,那菜刀鋥光瓦亮,寒光森森,反射出一抹月色的寒光,一閃即逝。

陸員外躺在床上,長長的舒了口氣,他很滿足,因為今天款待宰相龐太師一行做的很是不錯。陸員外和王知縣也都能感覺到龐太師對今晚的接待和整個安排也都非常滿意。其實他最擔心的就是龐太師的態度,現在至少目前為止一切順利。

他不是一般的富商,他祖上也是做官的,雖然官不大,只是縣裡面的一個芝麻官,而且是很多年前了,到他這一代,那僅有的一點官宦的榮光基本上已經消磨殆盡了。

家裡頭也沒有出什麼讀書的人,沒有能夠博取功名。好在生意一直不錯,祖上留下來的產業不僅沒有糟踐,反而有蒸蒸日上的勢頭,在封丘縣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鄉紳名流了。

正是因為有官宦這樣的背景,才使王知縣感到放心,也才把龐太師安置在了他這裡。要不然如此重要的人物又怎麼能夠輕易安置在一個商人家中。

陸員外自己也有心中的打算,若是能夠將這趟差事辦好,那不僅能夠得到知縣老爺的歡心,為將來自己在本縣的生意能夠順利擴大有偌大的好處,同時還能夠有機會為自己的子孫謀取功名。

因為在科舉的前一階段,各州縣的地方長官對科舉貢生有很大的決定權。當然從目前來看,他們家應該沒有這樣的種子,不過未雨綢繆嘛,誰知道哪塊雲彩會有雨呢?

這件事辦的很漂亮,這讓陸員外的心頭很是高興,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身邊的小妾早就已經睡得很香了。陸員外索性爬起來下了床,披衣來到窗邊,推開窗戶往外眺望。

窗外只見淡淡月色灑在遠處房頂,反射出慘白的光芒。月色讓他心胸為之開闊。雖然他沒讀過什麼書,但是在良辰美景之前,即便是白丁也能感覺到它的美。更何況陸員外還是讀過幾年私塾的,有心想吟上一首詩,可沒那樣的本事,只能深吸口氣,吟哦道:“他奶奶的真美啊……”

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老爺說誰好看呢?”

陸員外嚇了一跳,剛才被月色美景所喚起的詩情畫意也被這聲音所打斷,有些惱怒。不過當他回頭看清站在身後的是自己的小妾時,惱怒之情頓時消散。忙拉過她的手,指著遠處屋簷上反射出的銀白色月光道:“這良辰美景是不是很好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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