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宋

第63章到底怎麼回事

他滿懷期待的等著,等到把這個人叫來之後,王知縣就更傻眼了,因為這是一個七八十歲老態龍鍾的婦人,蹣跚著走來,旁邊還有丫鬟攙扶,若是沒人攙扶,王知縣還甚至懷疑這老太太能不能自己走到這裡。

管事的陪著笑對王知縣介紹說,這人是龐太師的奶孃,龐太師很孝順,雖然只是小時吃了她的奶,但是卻把她當成母親一樣奉養,一直養到她八十多歲,老人家現在牙齒都快掉光了,一直跟在龐太師身邊。

當得知這位老太太是龐太師的奶孃之後,王知縣簡直氣不打一處來,心想這捕快也太不會做事了,怎麼把這麼老的老人的手印也取來了。這老太婆你就算給她一把刀子讓她去殺人,她也是有心無力的。就這麼個樣子,還能一刀把脖子砍掉半截?只怕她能把刀子拿起來都不錯了。

王知縣還是不死心,陪著笑問:“老人家,把你請來沒別的事,就想問問你身體可安好啊?”

那老人側著耳朵,一直疑惑地瞧著他,旁邊管事的趕緊在旁解釋說,老人家歲數大了,快九十了,耳朵不行,平素裡跟她說話都要扯著嗓門的。

王知縣無可奈何,只好扯著嗓門吼道:“老人家,您睡得可好?”

這下那老太太一個勁擺手說:“你別說那麼大聲,我聽得到。有什麼討擾不討擾的,反正我左右也睡不著,來找我說話,那是再好不過了。不就鬧鬧磕嗎?到了這封丘縣也就馬上要到京城了,回到家心裡就踏實了,說說話嘛,不算什麼討饒。”

王知縣很是尷尬的說道:“我不是說討擾,我是說您老人家先前在幹什麼?”

“閒錢,是呀有,我是有些閒錢。劉姥姥說我這閒錢不要留著,無兒無女的,留著做啥嘛?我兒子二十多年前就死了,孫兒也出去做官去了。我又有太師照看著,有吃有喝的,閒錢也沒地方花,我還說想去做點善事,把這閒錢花了呢。”

王知縣見她還是聽岔了,苦笑著搖頭,望著管事。

管事的忙道:“知縣大人,我剛才都問過了,奶孃她老人家晚上沒瞌睡,拉著劉姥姥兩個人嘮嗑,說了好半宿的話,一直都沒睡。我也去問過劉姥姥了,她還在屋裡等著老太太回去,跟她接著嘮嗑呢。我也不敢說姨娘被砍死的事,生怕把老人家給嚇著,要不我去把劉姥姥再叫來你問問?”

王知縣手一個勁亂擺說道:“不用了,讓兩個老人家好好聊天去,不要告訴她們什麼事。快送老人家回去吧。”

管事的趕緊答應,陪著奶孃走了。

奶孃一邊走還一邊嘮叨:“這半夜三更的把我叫來,我還以為老爺要賞宵夜吃呢。聊了一晚,這肚子還餓了,也沒啥吃的。”

管事的趕緊說道:“您老要吃東西儘管說,我這就叫廚房給你預備著。”

“那感情好。”

說罷,奶孃顫巍巍柱著柺杖,在丫鬟攙扶下一步一停地走遠了。

內宅所有人都全部檢查完畢了,卻沒有找到嫌疑人,唯一的三個都完全沒有可能作案,被排除了。

王知縣簡直傻了眼,難道是外面的人進來作案的嗎?可是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陸員外家本身有看家護院在外院守衛。同時,為了保證當時的安全,王知縣還調集了衙門的馬步弓手在陸員外家的外圍巡邏。別說是有人想潛入行刺,就算是一隻蒼蠅也飛不進來的。

內外宅的大門入夜就關閉了,外面的人根本進不來。發生了案子之後院門才開啟的。

所以,就只剩下一種可能,那就是龐太師的家眷。

一想到這種可能,王知縣才開始感覺到,這案子的確是個燙手山芋,怎麼可能讓他去跟龐太師說要檢查龐太師的家眷呢?

先前他已經吹牛皮說天亮之前一定將兇犯緝拿歸案了,現在又不敢接著往下查,可是天亮就要交差了,這可如何是好?

王知縣跟個沒頭蒼蠅似的在屋裡轉來轉去,最終他還是決定把縣尉叫來,告訴他這菜刀上血手印的事情,讓他去找龐太師,檢查龐太師的家人。

讓他去,如果要捱罵也可以讓他擋下來,自己至少可以避避風了。雖然這樣如果查到兇手功勞會被縣尉奪去大半,但也沒法子了,他寧可不要全部功勞,也不願意得罪龐太師。

王知縣邁步出來,到了門口,大叫道:“來人。”

守在外面的捕快趕緊跑過來,王知縣想要讓他去把縣尉叫來,可是一想起縣尉來了之後聽說自己搞不定,那副表情一定會很讓人膩味。自己原先以為能夠拿下,現在還是求助於縣尉,這叫他如何抹得開面子。

他很是有些氣惱,伸手在柱子上啪的拍了一巴掌,忽然,他咦了一聲,因為,他看見柱子上赫然有個血手印。

這血手印非常眼熟,王知縣怔怔地看著,忽然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捕快看著柱子上的血手印,又看著目瞪口呆的王知縣,小心翼翼問道:“大老爺,請問有何吩咐?”

王知縣這才如夢初醒,揮揮手說道:“沒事,你出去吧。”

那捕快有些莫名其妙,怎麼知縣老爺把自己叫來,又不說事情就讓自己走了?但是這會子肯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趕緊答應了,轉身出去了。

王知縣一路小跑回到屋裡,取來了一張半透明的糯米紙,再拿來了一支筆,貼著那柱子將那半透明的糯米紙鋪在了柱子的那枚血手印上,然後小心翼翼的將外形描繪了下來。

接著他又跑回屋裡,用剪刀將外形仔細剪下,然後將那剪下來的手印捂在了帶血手印的那柄菜刀的血手印上。

完全吻合!

王知縣倒吸口涼氣,愣了半晌,又覺得不穩妥。馬上又回到了那柱子前,左右看看無人,這才將懷裡的菜刀拿出來,仔細比對。菜刀上的血手印和柱子上的血手印無論是在骨節,長度還是紋路等細節上的部分對比都是完全吻合的,這就證明,兩個血手印來自於同一個人。

王知縣慌慌張張,呆呆的望著柱子上的這一枚血手印。腦袋裡迅速的出現了一幅畫面,——昨晚上他衝進來的時候,清楚的看見龐太師就站在這個位置,一隻手撐在柱子上,精神十分頹廢的樣子。

這就是說,柱子上的血手印是龐太師的,殺了小妾的人就是龐太師!

王知縣感覺到後脊樑一陣發冷。難道龐太師自己賊喊捉賊嗎?他自己殺死了自己的小妾,卻又曝光要抓兇手。

剛想到這,一連串的證據又冒了出來,對呀,死者跟龐太師住在同一個屋裡,裡外兩間,中間沒有門,只有一個門簾。裡間和外間所有窗戶都是緊閉的。當時他們在睡覺,房門也應該是拴上了的。——等等,門閂?

王知縣腦中靈光一閃,趕緊又快步來到了兇案現場,進門檢視,發現房門後的門閂已經拉開掛在門上。

王知縣仔細看了一眼,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門閂上赫然也有血手印,只是殘缺不全,沒有柱子上那麼完整。因為拔開門閂不需要用整隻手。

王知縣立刻回憶,在整個他見到的人中,只有龐太師的手上有血,其他人最多是進來檢視時腳上踩了血,手上是不會有的。也沒見到有誰的手上有血,而且門閂上有血,那就證明當時門是從裡面閂上的,龐太師是拉開了門閂才出來的叫人。

既然門是從裡面閂上的,窗戶又是緊閉的,外人根本不可能進入,兇手不是龐太師又還能是誰!

會不會有人從房頂或者地下鑽進來的呢?

王知縣立刻像一條機敏的獵狗,抬起頭檢視房頂,可是房頂完好無損,沒有任何破損的痕跡。又檢視了一下地面,也沒見到有暗道什麼的。他再次小心的把所有窗戶都檢查了一遍,都閂得好好的。

這下王知縣傻眼了,兇手竟然是龐太師!

而現在龐太師讓他破案,天亮之前就要拿出結果,這該如何是好?

王知縣呆呆半晌,終於想到了一個主意。——既然兇手是龐太師,他是沒辦法對抗的,必須找一個敢於並且足以抗衡他的人來查這個案子。這個人就是封丘縣的監察御史。

這監察御史姓黃,是一個精神矍鑠的老頭。御史臺在全國重要的州縣都安排的有駐當地的監察御史,以便隨時監督地方官,傾聽百姓呼聲。有些重大案件,還會參與當地的地方官一起審理,主要在審理中起到監督作用。

監察御史密保是直接呈送御史臺的,然後由御史臺呈給皇帝。監察御史是言官,雖然官不大,但由於可以直接把意見報到皇帝那兒,那就不得了了,因此地方官對住當地的監察御史那都是敬畏有加的。

既然兇手是龐太師,只有把監察御史搬出來才能搞定這個案子。

因此,王知縣想也不想,半點都沒耽誤,立刻吩咐把自己的毛驢牽來,騎著毛驢,帶著兩個隨從緊急趕往監察御史的家。

王知縣覺得自己很聰明,這是金蟬脫殼最好的一招。若是這一招使得好的話,透過言官把自己發現的情況直接稟報給皇上,那就能讓皇上知道自己的本事。只要想想可能會給自己帶來的好處,王知縣騎在毛驢上興奮得幾次差點掉下來。

穩住心神,終於來到了黃御史的家。敲開房門,告訴門房有緊急情況要見黃御史。門房知道是知縣老爺親自來了,哪敢耽誤,飛一般的跑進去通報。很快黃御史便穿好了衣袍,匆匆來到會客廳。

王知縣臉色凝重低聲道:“御史大人,出了一件大麻煩事,特來向您稟報。”

黃御史忙謙恭地拱拱手說:“不敢當,知縣大人言重了,有什麼事咱們商量著辦。”

“就在先前,龐太師的小妾被人殺死在了下榻的陸員外家內宅的屋裡!”

黃御史頓時嚇了一跳,因為本來安排給龐太師接風洗塵的酒局裡有黃御史,可是後來取消了,改成了陸員外的家宴,這樣一來黃御史便沒有見到龐太師。

沒想到龐太師的小妾就在這一晚被人殺了,這可是驚天大事。雖然這件事對於黃御史沒有直接的影響,但是在他監管的地域出現這種命案,他可能多少是有失察之責的。於是便頓時緊張起來,忙問他:“真兇抓到沒有?”

王知縣緩緩搖頭,又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

黃御史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瞧著王知縣。

王知縣接著道:“龐太師要求下官天亮前破案,務必抓到真兇,並且讓下官親自負責這件案子的偵破。下官馬上開始調查,結果有驚人發現。下官覺得事關重大,因此特來向御史大人稟報,請御史大人做決策。”

黃御史一聽這話,立刻敏感的覺察到了這件事絕對非同尋常,不由得面色凝重下來,忙低說道:“沒問題,你說到底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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