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宋

第59章生僻古怪

前面這幾句寫的是:

水淨煙閒不染塵,

小山斜臥幾枝春。

夜寒香惹一溪雲,

粉淡朱輕妝末了。

他眼珠一轉,知道這詞牌是“浣溪沙”他因為喜歡文學,所以古代詩詞背了不少,特別喜歡蘇軾,蘇軾寫了很多也是以浣溪沙為詞牌的詩詞。

只略一沉吟,便想起了好幾首,其中有一些韻腳跟這首不一樣,但很快他便鎖定了一個韻腳相同的浣溪沙,是寫一個少女在春天裡盪鞦韆的可愛形象。

若是把最後兩句填進這一首去,到也算得上貼切。因為前面也寫了春色,寫了少女淡妝。此刻他來不及細想,要讓他自己去想,那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的,還是照搬現成的為好,於是便提筆,把蘇軾的這首浣溪沙春情後面的兩句加了上去。寫的是:

紅窗睡重不聞鶯,

困人天氣近清明。

卓然實際上並不覺得這兩句詩有多麼了不起,而這兩句實際上也沒有像蘇軾其他的詩詞名篇那樣流傳廣泛,但是畢竟是出自大家之手,一看這氣度就是不同。寫的是少女睡到紅日當窗,鶯啼戶外,依舊沉睡不醒的樣子,惟妙惟肖。後面還說了,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已經到了清明這種讓人犯困的時間,這也就與現在的時間對上號了。

卓然寫完這兩句,將狼毫筆擱在了硯臺之上,拱手道:“獻醜了。”

黑臉書生等幾人面面相覷,瞧著卓然。

黑臉書生皺了皺眉道:“縣尉老爺,你的文采也不過如此嘛,雖然這兩句著實不俗,卻還沒有到驚世駭俗的程度,何至於讓人對你如此痴迷呢?”

卓然不由心頭一動,問道:“誰對我如此痴迷?”

黑臉書生似乎發覺說漏嘴了,忙掩飾地笑了笑說:“當然是武德縣老爺轄下的書生們,聽說對老爺的文采都格外的推崇。本來這次我們到武德縣來,其中一個目的便是想找機會拜會縣尉老爺。沒想到今日碰巧在酒樓之上遇到了,原想討一副老爺的墨寶回去瞻仰,可是今日見到老爺提的這兩句詞,的確沒有達到讓我們眼睛一亮的程度。”

卓然哦了一聲說道:“請問閣下尊姓大名?”

“不敢當,學生姓蕭,名叫蕭在望網。”

卓然點頭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即便是詩詞大家,也並不是每一句都光彩奪目。更何況還不是什麼詩詞大家,這酒後塗鴉,不入各位法眼,徒博眾一笑而已。”

說罷轉身往座位走,這時,忽然聽到一直呆呆望著那兩句詩的蘇洵冒了一句:“誰說這兩句詩寫的不好?是誰說的?”

這冷不丁冒出來的話,把幾個人都嚇了一跳。特別是那蕭在望,打量了一下蘇洵道:“在下沒有說不好,只是說不夠精彩,有點辜負了盛名。畢竟在下聽說卓縣尉的詩才,那可是讓人讚不絕口的。”

蘇洵說道:“這兩句詩我就覺得極好,比你前面這亂七八糟的四句詩強上百倍,你居然還敢說不好,有本事你把它寫完了,別讓別人來幫你續呀。”

黑臉書生見蘇洵有些氣急敗壞的樣子,不由笑了說道:“兄臺不必著急,不就是個文字遊戲嘛。”

一旁的白面書生道:“蕭兄此言差矣,詩詞之道,雖然科舉取士不以此為據。但卻最能展示才華,如何能小覷呢?今日有緣,你們二位共續一首詞。要不兩位各寫一首詞,以文交友,切磋一下,不知兩位意下如何?”

另一位錦袍公子立刻撫掌大笑說道:“好好好,這個主意好,要不這麼著。咱們賭個彩頭,兩壇花雕酒!錢由我們幾人出。勝者,兩壇花雕酒,敗者一罈。都有份。兩位意向如何?”

黑麵書生眉毛一揚,朝著卓然說道:“我是沒問題,我白衣布丁一個,縣尉老爺是官場中人,又是進士出身,所謂光腳不怕穿鞋的,我輸得起,就不知縣尉老爺是否輸得起?也不知道縣尉老爺是否肯賞臉?”

卓然一聽,眼睛不由眯成一條縫,瞧著對方緩緩道:“原來這位兄臺是故意來找我切磋的,不知是也不是?”

黑臉書生緩緩點頭說道:“既然你已經猜到了,我就不瞞著你。沒錯,有人託我給你送樣東西來,並且我也聽到有人把你誇的天上有地下無的,說你的文采舉世無雙,當世英豪無人能出其右。我說實話也喜歡填詞作曲,閒暇寫寫詩詞歌賦,自詡還是眼界頗高,聽他這麼說,自然是很好奇,所以主動請纓,替他把東西給你送來,順便想討一副墨寶。只不過若是剛才那樣的詩句,本人努力一下或許也能寫得出來,倒不必不必千里迢迢來找縣尉求了,呵呵。”

卓然馬上插話問道:“千里迢迢,你們從哪裡來呀?這麼老遠來找我切磋文采,並替人送東西,這人應該是我的故交吧。卻不知是哪一位這麼牽掛在下,千里也要送來東西?”

蕭在望走回座位,在自己椅背掛著的一個包裹上拍了拍說道:“東西就在這,是誰給你的看了就知道,裡面有一封信。不過,如果大人這次寫的詩詞甚至都不能讓我這個門外漢感到敬仰,那這包東西不給你也罷。因為在我看來,你還不值得她如此傾心。”

卓然劍眉一挑:“哦?難道託閣下送東西來的,是位年輕女子不成?”

“你不用著急,你有本事贏了我,寫出一手讓我讚歎的詩詞,那這個東西就交給你,你看了自然會知道。否則我就把東西帶回去,並勸告東西的主人,你不過是沽名釣譽之人,不值得如此。你們也就沒有緣分,那你也就不需要知道她是誰了。”

一旁的蘇洵趕緊說道:“這似乎不公平,如果說縣尉大人這詩詞做得極好,偏偏你說不好,那豈不是永遠贏不了嗎?”

“我還不是如此卑鄙之人。不過為了公平起見,這樣吧,就由在坐的諸位幫忙做個證人,若是在座的人一大半都讚許這首詩詞的確不錯。那我就認了,東西便交給你,否則就只能說你輸了。”

卓然笑了笑說:“咱們倆切磋,若是我僥倖贏了,你要付出什麼樣的彩頭呢?不能夠我輸了拿不了東西,我贏了你卻沒有任何損失呀。”

蕭在望點點頭說:“這話倒也在理,好吧,那咱們就賭個彩頭。”

一伸手說道:“把我的盤纏拿來。”

旁邊一個書生趕緊從一個揹包中取出沉甸甸的一包東西放在他手裡。他將這包東西開啟之後,眾人都驚呆了,裡面竟然是一錠錠黃燦燦的金子。

蕭在望說:“這裡有黃金五十兩,你若贏了,全部歸你。”

卓然哈哈大笑說道:“填詩作賦,不過是切磋而已,何至於下如此重注?再者說了,我要輸了,可沒有五十兩黃金給你啊。我只是得不到的東西而已,對我實際上沒有什麼損失。”

蕭在望冷笑道:“你當然有,你會失去一個天底下最好的女人,所以你若輸了,我需要你在這封信的背面寫上幾個字,告訴她,你已經娶妻納妾,不會再娶其他人,讓她死心這就行了。”

卓然皺了皺眉說道:“你未必也太狠心了吧,想讓我揮劍斬情絲。”

“談不上,你甚至都還不知道她是誰,長什麼樣。斬什麼情思。——是否願意?痛快點。當然,你也完全可以召集手下把我抓了,把這把東西搶走。我在你地頭上,你強搶豪奪,我也無話可說。”

卓然冷笑說道:“你也太小瞧我了。”

“那咱們就一言為定,你贏了,這包金子就歸你,我聽說你們家並不富裕,我覺得這包金子可以大大改觀你們家的情況,從此鹹魚翻身,過上好日子,所以你得加把勁,別讓一場富貴煮熟的鴨子飛了。”

黑臉書生這話很讓人不舒服,卓然皺眉冷聲道:“清貧做官並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我也不需要你的幾兩黃金來鹹魚翻身,我有的是辦法可以讓我家人過得越來越好。因此你還是換個賭注吧。”

蘇洵一挑大拇指道:“有骨氣,卓大人說的好!”說罷扭頭望向蕭在望,“不要以為你有幾個臭錢就能為所欲為,比你錢多的人有的是。你以為堂堂縣尉會在乎你這點破錢嗎?這樣吧,你要是輸了便跪下磕頭,拜縣尉老爺為師。——你能拜堂堂縣尉大人為師是你的造化。如何?”

沒等蕭在望說話,卓然已經擺手道:“我不想收這樣的人為學生。”

蕭在望哈哈大笑:“聽縣尉大人的口氣,好像已經贏定了似的。”

卓然想,自己肚子裡背了無數遍的流傳千古的名篇,隨便挑一首都足以驚世駭俗,要想贏下這場比賽還是很有把握的,更何況自己輸了只不過是拿不到那東西而已。既然那個人千里迢迢派他送東西來,就算他拿回去,那人若真想把東西給自己,會託別人送來的。

所以卓然穩操勝券,當然不在乎。當下道:“不管輸贏,你還是換個賭資吧。”

蕭在望道:“既然你視錢財如糞土,那好,我就換一個。要不這樣吧,你說個賭注,只要我能接受都可以。只不過你要想讓我認輸,你的詩詞要著實有分量才行。如果僅僅是讓這些人阿諛奉承,以你縣尉大人的權勢固然可以做到,那時我固然可以認輸,但心中卻未必就肯服氣。因此你須得讓我心服口服才算本事。”

眼見對方如此張揚,而且似乎對自己頗有成見,卓然心裡也有氣,便想挫挫對方銳氣,於是眉毛一挑說道:“既然這樣,那就賭你穿的貼身衣服,當場脫來。”

此言一出,酒樓眾人頓時哈哈大笑。

卓然這賭注其實就是要讓對方當眾脫光衣服丟醜。

蘇洵大笑著挑著大拇指道:“高!縣尉這主意實在是高!——沒錯,他不是很拽嗎,把衣服脫了讓我們瞧瞧到底有啥本錢。”

周圍的人笑得更響亮了。幾個沒出閣的大姑娘羞紅了臉,啐道:“不害臊!”倒是幾個小媳婦嘻嘻哈哈的低聲議論,說是這黑臉書生看著雖然文質彬彬,但身材很魁梧,想必脫了長袍一定很有看頭,一邊說一邊痴痴的笑。

蕭在望整個氣昏了頭,想也不想,道:“行,你若贏了我,我便把貼身衣服脫了給你。”

一旁書生忙急聲說道:“少爺,您這衣服……”

蕭在望怒道:“閉嘴!”

那書生趕緊往後退了兩步,不敢再說。

卓然淡淡一笑說道:“看來你們幾個並不是上樓來以文會友切磋詩詞的,他們幾個更像是你的跟班吧?在我們面前演這出戏,還真是費了勁。”

黑臉書生咬牙切齒道:“閒話少說,開始吧,以何為題?”

卓然眼珠一轉,對蘇洵道:“蘇老伯錦繡文章天下聞名,何不出個題?”

一旁白面書生忙道:“不好不好,他是你的人,他自然知道你擅長什麼題材。若不是我們少爺擅長的,我們豈不是虧了。”

蘇洵眼睛一瞪:“我蘇某人豈是那種人,自然會是公平的。”

卓然擺手道:“既然你們不相信我們的人,那好吧,你來出題,選一個你擅長的。”

卓然想了想,自己腦海中記得詩詞著實不少,就不相信找不到一個應景的。不過他為了以防萬一,又加了一句:“出的題必須是常見的,不要出一些生僻古怪的題目,我可沒工夫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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