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鐵門打不開,要懸浮石又有什麼用,他們最終都會死在這裡。死人是不需要這東西的,而且恐怕連葬身之所都難以求到,只能暴屍在這熾熱的溶洞之中。一時間人人臉上變色,默默不語,都陷入了絕望之中。
卓然知道,一個人陷入絕望後往往會做出難以預料的事情。所以他必須要給他們以希望,免得突然發瘋之後局面失控。
於是卓然道:“剛才火蓮兒說了,這熔岩噴泉實際上是間歇性的,隔一段時間便會退下去。中間有大概一個時辰的間隙,那時會露出下面的縫隙。但是能不能透過縫隙出去現在不好說。不過這是我們最後的希望,所以我決定等這個間隙出現,鑽進去尋找道路或者挖開一條路,你們有心有沒有興趣冒險?”
一聽卓然這話,所有人一下子眼睛亮了,驚喜道:“是真的嗎?”
卓然道:“我相信是真的,火蓮兒沒必要這時候騙我,這也是我們最後的機會。因為我們大家都已經又餓又渴,特別是口渴,堅持不了多久了。我也不希望再殺人,大家還是一起逃出去吧。”
東魁首知道,這時候直接索要懸浮石那是痴心妄想,卓然絕對不可能把到手的寶貝心甘情願交出來。他舔了舔乾涸的嘴唇,可憐巴巴哀求道:“卓兄弟,你如果願意,完全可以呆在房頂上,看著我們一個個死去,你下來幫我們,肯定是出於可憐我們。你就再可憐我們一下,教教我們怎麼用懸浮石不吃不喝也能活下去吧。我們不想死啊……”
卓然搖了搖頭,說道:“實話跟你們說,我不是不幫你們,而是因為那些懸浮石已經融入到我身體中,你們就算把我殺了,懸浮石同樣取不出來的。所以我要是能幫你們,就不會等到現在了,而且我連火蓮兒都幫不了,你們就可以知道我說的不是謊話了。”
這些人都沉默了,的確是,如果說卓然不願意幫他們倒情有可原,但卓然一定會幫火蓮兒。他們能完全能夠躲在溶洞的頂上,脫離其他人的威脅,只要他有辦法讓火蓮兒繼續活下去。他下來就證明他也沒有辦法讓火蓮兒獲得他那種不吃不喝就能活下去的能力。
所以東魁首也沉默了,耶律泰的眼珠轉了幾下,道:“我相信卓兄弟的話,你身體的懸浮石估計只有宗主有辦法取出來。懸浮石在你身體裡不一定是好事,它不僅幫不了大家,對你是有害處的。出去之後,希望你能跟我去見宗主,請他老人家出手幫你化解這個麻煩。”
卓然笑了,耶律泰編出這樣的藉口還真是難為他了。但現在不能夠直截了當的拒絕,現在必須要團結一致,先脫離了這絕境之後在想辦法。因此卓然只是含糊的嗯了一聲,道:“我還有個主意,如果岩漿真的能夠間歇退下去,那咱們就鑽進去。如果有通道直通外面最好,若沒有,就繞開玄鐵地宮,請開山斧掘開一條通道出去。我相信這熔岩既然能從地底冒出來,那就證明這下面玄鐵地宮應該沒有封閉,應該是熔岩。開山斧能夠挖出一條通往外界的通道來,我們不就可以出去了嗎。”
一聽這話,眾人頓時喜上眉梢,連連點頭,只有開山斧苦笑說道:“這個當然沒有問題,唯一的問題是,我能不能耐得住下面的熾熱。只要不把我烤死,我想挖一條通道應該沒問題的。”
眾人又都沉默了,的確如此。畢竟他是在褪去的岩漿噴泉中再去挖洞。岩漿剛剛退走,岩石何等的熾熱,他如何能夠耐得住如此高的溫度。
卓然指了指地下的木板,道:“我們把這些木板取下來,做成一副鎧甲,咱們大家都穿在身上,這樣能一定程度上抵禦熾熱,不會燒灼身體。你們不是都有高強的內功嗎,抵禦一般酷熱應該沒問題的。我見你們先前下地宮來的時候經過熾熱通道都若無其事,現在總不會又賴受不住了吧。”
眾人都紛紛點頭覺得這計劃可行。
東魁首道:“卓兄弟這主意好,我們怎麼就沒想到呢?這不是現成的防護鎧甲嗎?我們把木板取下來,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接著就像編鎧甲一樣編在一起,穿在身上。有這樣一副木甲,應該能避免直接接觸岩石的灼傷,只要不被直接燒到,我想以我們內功,對於熾熱的岩石的烘烤,應該還是能夠抵擋得住的。”
當下不再猶豫,眾人立刻開始著手準備,不然等到岩漿真的突然間歇退下去,他們還沒準備好的話,那就錯失良機了。
鎧甲雖然大家都沒做過,但是也都見過,知道該怎麼做。
有的人取木板,有的人負責用刀劍把它們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並鑽上小窟窿眼。而火蓮兒則負責把木片穿在一起,編成一件鎧甲。
火蓮兒雖然沒做過鎧甲,但是她到底是女兒家,做手工還是有一套的。用死人衣服撕成條捻成繩索,把這些穿了眼的木頭全部都綁成了一塊塊的,組成了幾副鎧甲。
所有人都一起動手,花了兩個來時辰,把六件木頭鎧甲做好,包括頭上的頭盔和腳上的靴子。
眾人將鎧甲穿在身上,大小還都差不多。開山斧試著將手臂上的鎧甲在鐵門上按住,想感覺一下熱量,發現熱量竟然真的傳不過來了,而這木頭只有淡淡的糊味,更沒有被燒焦。
這木頭還真是神奇,眾人心頭都多了幾分希望,一起盤膝坐在熔岩池旁邊,等著岩漿褪下去,露出那只有一個時辰左右的縫隙。
又等了一個多時辰,卻沒有見到岩漿有退下去的跡象,耶律泰有些洩氣,說道:“你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別白費勁啊。”
卓然道:“我們只能相信它是真的,要不然我們就只有等死。”
耶律泰又對火蓮兒道:“你知道什麼時候退嗎?”
火蓮兒搖搖頭:“不知道,因為沒有什麼規律,有時候十天半個月就退一次,有時候等上一兩個月也不會退一次。”
眾人又都傻眼了,現在只能看運氣了。
他們就這麼等著,大眼瞪小眼,那熔岩持續不停的翻滾,沒有任何退下去的意思。
這期間,東魁首、開山斧都碰運氣一般又去扭動鐵門,可是依舊紋絲未動,這才相信鐵門整個已經壞掉,根本打不開了
等了大半日之後,耶律泰忽然站起身,走向他的兩個徒弟。
兩個徒弟立刻孱弱地掙扎著站起來,後退:“師父,求求你,不要殺我們呀。”
耶律泰道:“行,我不殺你們,那你們倆自己決定,必須死一個,不然我們大家都得死。師父已經熬不住了,如果你們兩個不自己做出決定,那就只有我來動手了。好了,你們動手吧。”
兩個徒弟知道,這是最後的辦法。所以他們瞬間便想明白了這一點,同時出手,朝對方攻了過去。
他們已經渴得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他們也希望能夠殺死對方喝對方的血來止渴。在這求生的強大願望支撐下,出招都是殺招,雖然他們已經幾乎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可是招式之威猛,還是讓人咋舌。
兩人拼命很快便有了結果,哈胡帶死在了哈勒哈手下,被直接一掌劈斷了脖子。
哈勒哈自己也被哈胡帶重重地在腳上踢了一腳,一條腿已經嚴重受傷,連站都站不起來了。但是哈勒哈還是掙扎著爬過去,抓住了已經死去的哈胡帶,張開了嘴。
可沒等他咬到對方喉嚨,已經被耶律泰抓住脖子後領提了起來,遠遠甩開了。
火蓮兒把頭埋在卓然的懷裡,不忍看這可怕的一幕。過了一會兒,喝飽了的耶律泰心滿意足的走了回來,坐在旁邊,伸手擦掉了嘴角的鮮血。
東魁首猶豫片刻,到底站起身,也往屍體處走去了。耶律泰嘴唇動了動,最終沒有說出話。
不一會兒,東魁首也抹著嘴角的血回來了,這時哈勒哈才掙扎著爬過去喝剩下的血。
實際上他心裡很明白,他現在腿已經斷了,更不可能自保,他這兒也只不過是苟延殘喘而已。但是人就是這樣,哪怕還有一丁點的希望,都不會完全放棄的。
火蓮兒嬌軀抖得就像落水的鵪鶉。
耶律泰對卓然說道:“現在鐵門打不開了,你懷裡的女人已經沒有什麼用處了。如果等到明天,這岩漿還是沒有能夠顯露出通道來的話,我們就把她吃掉。希望卓兄弟能深明大義,把生的希望賞給我們。”
火蓮兒的身子一下僵了,抬起頭,絕望地望著卓然。
卓然撫摸了一下她消瘦的臉頰,扭頭對耶律泰等人說道:“我不會把她交給你們的。你們要亂來,咱們只有以死相拼,看看誰的拳頭更硬。”
耶律泰無奈的笑了笑:“既是這樣,那我們也不強求,我們知道你的武功很高,你如果願意,甚至可以殺掉我們所有的人。但是你不需要喝我們的血,你也不是一個殺人成性的人,咱們還是相安無事為好。你也需要我們的,等到出去之後,宗主那邊你還需要我給你美言呢。”
卓然道:“我累了,去石屋睡覺。”
火蓮兒忙道:“我跟你去。”
“不用,我想一個人好好睡一覺,旁邊不喜歡有人。你就在這,我相信他們不敢對你怎麼樣的。同時你也要想想,那血你喝不喝。要是不喝,你會渴死的。”
耶律泰忙道:“放心吧卓兄弟,我擔保沒人會動她。”
卓然便提了一把單刀,邁步走進了石屋。
他想單獨在石屋裡,目的當然是挫掉鐵板上的神秘雲紋功。
此刻的他,體內凝聚三條懸浮石,功力大進,雖然還不能轉化成強大內力,但卻可以變成持續綿綿不斷的勁力,所以他幾乎沒有停歇,幾個時辰後,將鐵板上所有神秘花紋都挫掉了。
石屋裡的沙沙聲外面的人也都聽到了,卻不知道卓然在裡面做什麼,也沒人去觀瞧。卓然從容剷掉了所有花紋。
等卓然出來的時候,發現火蓮兒牙齒縫隙有血液的痕跡,知道她實在耐不住飢渴,還是喝了血。當火蓮兒可憐地望著卓然的時候,卓然只是笑了笑,什麼都沒說。
時間一點點過去,又等了一天。
他們都吃得很少,因為太渴了,血其實是解不了什麼渴的。在渴的狀態下,他們甚至都忘了餓。在渴的情況下,越吃東西就會越渴,還不如不吃,所以曬乾的肉誰也沒去碰。
哈胡帶的最後一滴血也被他們喝乾了,耶律泰還在努力的想找到血。哈勒哈知道他已經不能倖免,竟悄悄的慢慢爬到了熔岩邊,用契丹話高聲叫罵了幾句,然後直接滾向了岩漿。
而就在這一瞬間,岩漿竟然就像急劇退潮的海水,呼啦一下全都消失不見了。就好像地下有一個巨大的怪獸,張開大口,猛地將所有的岩漿都吸進了肚子中,連一滴都沒剩下。
突然消失的岩漿使得原本熔岩翻滾的池塘露出了一個深坑,深坑的深處則是一道幽黑的縫隙,大概有數尺寬。如果四周的岩石是冷卻的,他們完全可以從容地爬進去,可現在那岩石還是暗紅色的,冒著白氣。
哈勒哈一直滾向了那縫隙深處,他以為會直接滾入岩漿,瞬間就會斃命的。卻沒想到岩漿會突然退去,滾燙的岩石卻燒灼著他的肌體,不會馬上死去。他的慘叫聲簡直讓人頭皮發麻,但是誰也不敢衝上去救他,因為所有人都想等著岩漿褪下之後,再穿鎧甲下去,都沒有穿防護鎧甲,也就來不及出手救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痛苦地翻滾著掉進了裂縫深處。
裂縫裡,哈勒哈的慘叫聲越來越遠,其間也能聽到他的身體墜落下去時撞擊著岩石傳來的沉重的砰砰的撞擊聲。最終聲音消失了,也不知道他是掉到了他們聽不到聲音的深處,還是他已經被燙死了。
從剛才傳回來的聲音可以判斷,這裂縫非常的深,或許能找到出去的通道。
眾人精神一振,立刻爬起來,匆匆穿好防護鎧甲。火蓮兒已經虛弱的連站起來都不行了,卓然立刻把她攙扶起來,拿過鎧甲替她穿上。
耶律泰穿好了,對開山斧道:“你在前面,剷出階梯好落腳,免得掉下去。”
開山斧點了點頭,咬咬牙,徑直踩著暗紅色的滾燙的岩石朝著縫隙走去。
這種木板在如此熾熱的岩石之上居然只是微微冒出青煙而已,甚至沒有被烤焦。看來這種木頭只要不直接扔入熔岩之中,還是能起到一定的防護作用。
當然最關鍵的是,它能防護多久,退下去的岩漿又留給他們多長時間。
現在他們已經沒有選擇了,要麼留在地宮最終餓死渴死,要麼冒險探路被熔岩燙死。選擇後者還有希望能夠在岩漿迴歸之前找到出路,逃出生天,所以他們義無反顧選擇了後者。
開山斧走在前面,剷出一個個落腳的地方,四周的岩石都是暗紅色的,冒著熾熱的熱氣。開山斧感到眼冒金星,天旋地轉,但他拼命忍耐著,身體裡緊急調動內力抵禦熱氣,手上毫不遲疑的挖坑往下走。
火蓮兒已經沒有辦法在施展清涼功來抵禦熱量了,卓然現在也已經顧不得別的,立刻在身體運轉雲紋功抵禦周遭烘烤。
功力運轉之後,身體頓時一片清涼,幾乎感受不到熱了,比先前的作用要強大得多。他立刻明白,這是因為自己又得到了東門的所有懸浮石,並且將存在胃裡的北門的懸浮石一起串聯在了一起,成倍的增加了功力,使得抵禦熾熱不費吹灰之力。
同時,他的這種能量也傳到了揹著的火蓮兒身上,火蓮兒也感到了全身一片清涼。不由精神大振,抱緊了卓然的脖頸,低聲在他耳邊道:“原來你會天池宗的內功啊,先前還裝的那麼像。你是想故意用這種方法跟我親近吧?你這內力可比我強千倍萬倍,甚至位元使都要厲害。我就不明白,你怎麼看上去好像不會武功似的。”
卓然苦笑說:“我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實際上我真的施展不出你所說的內力,或許方法不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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