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然道:“別去想了。走,我們先出去。”
說罷,他將火蓮兒抱著上到了船甲板上,又找來了一把椅子,把她放在椅子上坐著。
卓然道:“你就在這裡等我,哪也別去,我把這艘船檢查一下,免得隱藏了敵人。”
火蓮兒點點頭:“你要小心。”
卓然道:“放心吧,如果你發現有敵人,就大聲叫喚,我會趕上來的。”
說罷,卓然開始對他們的船進行徹底搜查,結果除了發現十多具屍體之外,再沒有發現任何活著的人。
他找到了穿上自己放衣服的那口箱子,落滿了火山灰,上面的鎖還完好無損。
卓然立刻開啟了箱子,把身上的衣服都脫了,沐浴更衣的屋子裡還有水,他簡單沖洗了一下,把身上火山灰沖掉。擦乾之後,把自己的衣袍重新換上,裡面的防護軟甲也貼身穿上了,手槍檢查了一下彈藥,便揣到了懷裡。
重新穿上防護軟甲,懷揣火藥槍,加上兩枚電擊鱗片,他膽氣頓生。
他找到了一把單刀,抓起來手持著繼續檢查。
出來之後,他看見火蓮兒歪在凳子上,精神卻好多了,看來食物和水起到了作用。卓然讓她繼續休息,自己要搜查一下其他幾艘船。
他將剩下的三艘船都挨個檢查了一遍。跟他們的船一樣,除了無數水手的屍體之外,沒有發現一個活人。
很顯然在這數十天裡,火山灰籠罩了整個島嶼,包括這四艘船,船上所有的人都因為窒息而死了。
島上沒有發現任何人,除了一些屍體之外,屍體的數量都很少。碼頭是一片空曠的地帶,上面全部都佈滿了熔漿。很顯然,跑到碼頭的那些人,要麼被火山灰窒息而死,要麼被掩蓋在了滾燙的岩漿之下。偌大的白巖島,只剩下他們兩個還活著,其餘的數百人全部葬身於此。
卓然回到了他們的船甲板上,看了火蓮花一眼,便將手中單刀扔在了甲板上,揚起一陣火山灰。
他苦澀地笑了笑說:“一個活人都沒有,全都死了,看來我們還真夠幸運的。”
火蓮花卻指著遠方說道:“我剛才一直在注意那邊,那邊好像有幾個人正朝這邊來,我看不真切,你看看是不是。”
說罷,抬手指向遠處的海岸線。
卓然哦了一聲,走到船舷邊,背對著火蓮花,手搭涼棚,望向火蓮兒指的地方。
他的身後火蓮兒無聲無息的站了起來,彎腰從地上的厚厚的火山灰中摸出了一柄熟銅鐧。用雙手握著,輕手輕腳走到卓然身後,高高舉了起來,狠狠一下朝著卓然的後腦砸了下去。
卓然卻好像身後長了眼睛,忽然一側身躲了過去。火蓮兒反應迅速,立刻側身後退了好幾步,一把將卓然扔在甲板上的那柄單刀抓了起來。
卓然雙手抱在胸前,冷冷的瞧著她,說道:“你終於露出了本來面目,直到現在你才動手,你的忍耐力使我很是佩服。”
火蓮兒冷笑說道:“哦?這麼說,你早就知道我要殺你?”
卓然搖搖頭說:“你不是要殺我,你只是想把我打昏,然後把我綁上,帶我去找你們的宗主邀功,因為我身體裡有三條懸浮石。”
火蓮兒很是驚詫,難以置信地望著卓然說道:“原來你都知道。”
“我當然知道,從最開始你拉著我的手,感覺到我體內的懸浮石波動的時候,你臉上的詫異我就已經知道你感覺到了我身體的懸浮石了。那時你很謹慎,沒有表露出任何異樣來,但是你瞬間的眼神出賣了你。”
“因為我在小海的時候,北門特使耶律光握著我的手,感覺到我體內懸浮石波動,他也是你這樣的眼神。所以我對這種眼神已經很熟了,從來開始我就很謹慎的提防著你,我故意裝出一副豬哥樣,讓你纏著我,就是想讓你自以為得計,你才不會太快的下手。”
“當然,你還沒有如此準確的知道我體內懸浮石的情況。直到在山洞中,你聽到了耶律泰說的,我有南門、北門和東門三條懸浮石的時候,我相信,你一定非常緊張和高興。”
火蓮兒點點頭,說道:“看來你的確很機警,居然這都猜到了。不過我有些奇怪,你怎麼知道我會從後面襲擊你?難道你腦袋後面真的長得有眼睛?我確定我已經非常的謹慎了,你不可能知道我要襲擊你。”
卓然說道:“沒錯,你是很小心謹慎,可是你並不擅長痕跡的掩飾。我上來的時候,發現踏板上除了我的腳印之外,還有你的腳印。而且你的腳印是通向甲板上的幾個死人的,從火山灰覆蓋的外形能看出他們身邊有兵刃。而那幾具屍體上面的火山灰顯然是用手重新捧起來撫平過的,有處理的痕跡,跟自然的火山灰散落上面是不大一樣的,細心的人看的出來,偏巧我就是這樣的人。”
“我當時很奇怪,你跑去找那幾具屍體做什麼?我從你的臉上抑制不住的興奮感覺到了你要動手,我就知道你是去找武器去了。你找到了這柄熟銅鐧,很合用,可以把我打昏,又不至於要我的性命,可惜地上的痕跡出賣了你。”
“當然出賣你的還有你編的這個明顯的謊言。你告訴我海邊有人走過來。你卻不知道,我剛才已經仔細的看過島上,包括海邊的每一處。我相信我的目力,我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人,也沒任何發現任何可疑移動的東西。所以我知道,你是故意誘使我背對著你,你好下手。我就給了你這個機會,可惜你動手時的風聲太大了,我感受到了。”
“對了,還告訴你一個秘密,我腦袋其實並不怕重擊,在山洞裡頭,我為了保護你,腦袋被臉盆大的石頭直接砸中,流了很多血,可是我沒有死,只是頭皮破了。就憑你這小身板,其實用熟銅鐧也打不昏我的,我同樣有機會來對付你。”
“你來對付我?”火蓮兒手中單刀刷刷兩下,挽了幾朵刀花,冷笑道,“嘿嘿,不是我看不起你,雖然你在之前一拳打死了白熊,你還抱著我在溶洞裡飛簷走壁。他們人人都以為你是絕頂高手,但是隻有我知道,實際上你武功稀鬆平常,連普通的武師都還算不上。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一拳打死白熊的,但是我知道一點,這些都還談不上武功,你真正的武功,或者說你體內的內力非常差勁。”
“他們不知道,我卻知道的很清楚,因為你一直抱著我,我把你身上真正的內力感知的很清楚。我明白你完全沒有內力,或者說你的內力低微的可憐。雖然你體內有懸浮石,但是顯然你根本不知道怎麼用它,除了宗主也沒有人知道。所以我相信一點,只要不讓你靠近我,我要殺你易如反掌。不要以為我武功不行,我如果不行,就不會被選來看守地宮,你明白了嗎?”
“現在我來告訴你,我才是這場命運的主宰,我要殺你易如反掌。當然我不會,正如你所說,我要把你帶去向宗主邀功,你要不乖乖的束手就擒的話,我只有砍斷你的手腳,再把你捆著走。你要以為我做不到,那你儘可以試試。”
說罷,她閃身出刀,快如閃電,果真是威風凜凜,單從這幾道刀法便知道,至少可以躋身於江湖的一流高手。從武功角度而言,比北門長老也不過只是稍遜一籌而已。
她耍了幾刀刀法,想鎮住卓然,唰的一下,單刀收了回來,背在身後,深吸口氣,瞧向卓然。
她正要開口說話,發現卓然手裡拿著一個雞腿一樣的東西指著她,卻不知道是什麼,不由一愣。
砰!
卓然手裡的火藥槍噴出一道火舌。
火蓮兒看見一顆黑黝黝的彈丸飛速射入她兩眼之間。
她的腦袋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往後猛地一仰。她嬌美性感的身軀一下變得僵直,往後直挺挺倒了下去,砰的一聲摔在船甲板厚厚的火山灰堆中,濺起一人多高的火山灰燼。
卓然後退了幾步,用手扇著眼前的火山灰。他剛才已經看得很清楚,子彈準確的射入了火蓮兒的眉心,雙方相距不過五步,卓然對這麼近的距離很有自信。
不過他還是很謹慎的,馬上進行了子彈裝填。
當他把子彈重新裝填好,火山灰已經飄落下去,歸於平靜了。
甲板上,火蓮兒的屍體躺在火山灰堆中,額額頭處一個圓形窟窿,鮮紅的血液正緩緩地冒出來,順著她被火山灰弄髒了臉頰流淌下去,衝開了幾道血紅的印跡。
遼朝上京。
耶律婭正在後花園射箭。
她心情很煩悶,竟然有兩支箭脫靶了,她很生氣的將手中的長弓狠狠砸在了地上,轉身走回休息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下。
侍女小心的端了一盞茶過來,耶律婭一把奪了過去,揭開茶蓋灌了一口,頓時燙了她的舌頭。她將茶盞狠狠甩在草地上,卻沒有碎,滾出了老遠。
耶律婭一邊吐著舌頭,一邊指著侍女吼道:“你想燙死我呀!”
侍女拿來的的確是熱茶,她沒想到郡主直接拿起來灌上一大口。一般茶都是先慢慢試探著喝的,哪像她那樣牛飲。
侍女嚇得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耶律婭哼了一聲,吐著舌頭,用手扇著,沒好氣的嘟囔道:“走開,少來煩我!”
那侍女如蒙大赦,犯了這麼大錯還沒有被責罰,當真喜出望外,趕緊答應。站起身,提著裙裾往後踉蹌著退了好幾步,這才躲到一邊去了。
耶律婭穩了穩心神,走回箭靶前,深吸口氣,彎腰從地上撿起自己的長弓,搭上一支箭,盯著遠方老虎形狀的箭靶,腦海中浮現出在不久前跟著卓然兩人射殺老虎的場景。那一次若不是卓然相救的話,她的小命幾乎就要完蛋了,所以從那以後她就把練習射箭的人形靶子換成了老虎形狀。
她每天都要練箭,並不是她特別喜歡射箭,而是覺得每次射老虎時,就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跟卓然在一起射老虎的場景。
卓然那霸道的樣子,和對她滿不在乎的口氣,甚至故意氣她的舉動,都是那麼的與眾不同,從來沒有哪個男人敢這樣對她,這反而使得卓然在她心中深深地烙下了印痕,更何況兩人還一同出生入死,擊殺了三隻老虎。
可惜皇帝不同意這門婚事,卓然又遠在東京遼陽府,想見一面都不行。
從小海回來的路上,耶律婭一直想找機會跟卓然在一起,可卓然都是躲著她,這讓她極其鬱悶,不知道出了什麼事。等到卓然走了之後,哥哥才告訴她,皇帝不同意這門婚事。她當然不知道這是卓然在裡頭搞的鬼,她以為真是這樣,皇帝看不上卓然,不願意把郡主嫁給他。
她很生氣,跑去找皇后蕭觀音,讓她幫忙,蕭觀音卻微笑說另外給她找良配。她又索性去找皇帝鬧,皇帝也只是好言寬慰她,告訴她,一定會給她選一個好郎君的,而且會很快。
這讓耶律婭異常的煩悶。她的箭法不敢說百步穿楊,卻還是比較準的,基本上沒有出現過脫靶,可是這一天居然有兩支箭射脫靶了。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如此煩躁,難道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嗎?
她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覺。而且這一次,她的直覺也是對的,她看見了滿面春風從花園月亮門走進來的哥哥和侄兒涅魯古臉上的表情,便相信了這一點。
對於涅魯古,她就從沒個好臉色,這人雖然號稱大遼第一勇士,但生性張揚,而且性格粗俗,耶律婭非常不喜歡。現在見他一臉得意的笑,也不知道又得到了什麼好處,還是想到了什麼整人的歪點子。
耶律婭見到他們之後,馬上把臉扭了過來,拿著箭搭在了長弓之上,卻並沒有放箭,而是眼睛盯著前面的老虎。
耶律重元帶著兒子涅魯古來到了耶律婭身邊說道:“妹妹,你在練箭呢?”
耶律婭只是嗯了一聲,也沒看他們。
“有一件天大的喜事,要來跟妹妹你報喜啊。”
涅魯古在一旁叉著腰大笑著插話道:“對呀姑姑,皇帝已經把你賜婚給了我結拜兄弟,也就是大將蕭革的兒子。以後我就可以不叫你姑姑,而叫你弟妹了。哈哈哈,真有意思。”
耶律婭心頭一緊,扭頭過來盯著哥哥耶律重元:“皇帝把我嫁給蕭革的兒子?”
蕭革是遼朝有名的大將軍,官拜北院樞密使,封鄭國王。耶律重元跟蕭革和蕭胡睹三人關係很好,平時都稱兄道弟的,所以他們幾個人的兒子也就成了好朋友,甚至還金蘭結義。
在三兄弟裡頭,涅魯古年齡最大,稱大郎,而蕭革的兒子叫二郎,蕭胡睹的兒子為三郎。本來耶律婭是涅魯古的姑姑,如果下嫁給蕭革的兒子的話,那就成了涅魯古的平輩了,所以他才如此得意。
耶律婭氣不打一處來,怒道:“哥哥,這門婚事我不答應,我不管是誰賜的婚我都不喜歡,我不會嫁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