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訓練開始後的第三天,終於有了蒙山大隊的訊息。五丈松的哨兵發現了情況,龍謙緊急集合起正在做佇列訓練的隊伍,荷槍實彈上了東寨的陣地,最後是虛驚一場,上山的是自己人!
一共跑回來七十七個人,其中還有幾副擔架。龍謙急忙將這些人迎進光明寺。他們都是跟隨東路主力突圍的,六個步兵隊和緇兵隊的人都有,唯獨沒有騎兵隊的人,由負了傷的三隊隊長周毅率領重返蒙山,終於會合了堅持下來的龍謙的八隊餘部。
周毅沒有想到龍謙已經順利返回了蒙山,瞧著比過去幹淨整潔的光明寺正院,心情異常複雜。
從腿部負了重傷一路被擔架抬回來的周毅口中,龍謙總算得知了大隊的訊息。
他們果然在山下中伏了!大隊順利地下山,朝著預定的目標——蒙陰前進,第一天平安無事,第二天上午行進至蒙山至蒙陰的無名谷地時遭遇到官軍的攔截。
當槍聲響起,指揮前軍的孫德明和周花南寄希望於不過是小股的防營,於是組織部隊強攻,但官軍的槍打的很密,五、七兩個步隊在一刻鐘不到便死傷了三四十號人,等炮聲響起,周花南終於意識到佔據了谷地兩側的不是一般的官軍,而是與自己交過手的新軍精銳,拉住了又暴怒不止的孫德旺,建議立即撤退回山。孫德旺不等做出決定,一顆開花彈在他倆附近炸響,孫德旺當即陣亡,周花南身負重傷,掙扎著下達了由七隊斷後掩護,掉頭返回的命令,不久,周花南也因失血過多死了。兩個步隊亂哄哄地往回跑,與後續跟上來的部隊擠在了一處,劉豫才問清情況,決定回返蒙山,但孫德旺不同意,認為回山不過是等死,而孫德明之死激怒了這位早已將當年勇武消磨殆盡的老寨主,決心為胞弟報仇,於是率領騎兵隊——他最精銳的衛隊衝陣,戰鬥又打響,限於地勢,騎兵隊在官軍準確的射擊下傷亡慘重,連一處陣地也沒奪下來,可憐蒙山寨的人馬自從他們成立起就沒有打過正規的攻堅戰,哪裡是佔據地利並且有大炮助陣的官軍的對手,孫德旺還沒有摸清對手的兵力,後路亂了!當官軍突然從他們的來路殺出,蒙山寨的響馬們立即懵了,不到一個時辰,大隊被打散,孫德旺被俘,劉豫才、農孟夫先後戰死,除卻少數乘亂攀山突圍,蒙山寨主力就此覆滅。
腿部負傷的周毅還算冷靜,控制住了三隊,乘亂殺出了重圍,在山裡轉了幾天,又會合了不少零星突圍的夥伴,最終決定返回蒙山再做打算,這個決定是需要勇氣的,最後證明周毅的決定是正確的。
“大當家真的被俘了?還有其他幾位當家的,真的都陣亡了?”龍謙關切地追問。關係到他的“篡權”大計,龍謙不能不小心一些,他知道孫德旺在蒙山寨的威信,如果大當家健在,他另立山頭自立為王的計劃就要做修改。
“千真萬確。我叔帶前隊,都說他陣亡了,我沒見到他老人家的屍體……可憐我叔英雄一世,卻落個曝屍荒野的下場,但劉當家死了我是看到了,”周毅左腿中了一槍,傷口已經化膿了,散發著難聞的臭味,“大當家見情勢危急,決定分路突圍,三隊跟大當家這路向北衝,當時還有二三百號人吧,但官軍越殺越厚,而且洋槍很多,子彈密集的像雨點,弟兄們傷亡慘重,大當家崴了腳,讓邱志成揹著走,我看的很清楚﹍﹍但很快就找不到他們了,我腿上捱了一槍,戰場上非常混亂,後來聽到官軍大叫:抓到孫德旺了,抓到孫德旺了……我拼著最後一點力氣,帶著弟兄們拼死衝進林子,和我在一起就剩下三隊的三四十號人,我們躲了幾天,躲過了官軍的搜捕,估摸著官軍肯定撒了大網,現在最安全的反而是蒙山了,於是往回折,路上又遇到其他幾個隊的兄弟﹍﹍最後彙集了百十號人,一些人信不過我,朝別處去了。”周毅斷斷續續地講述了大致的過程,“龍隊長,蒙山寨完了,真的完蛋了。”
說完,周毅竟然大哭起來。
龍謙心想,這個周毅還算有些謀略,曉得看上去危險的地方反而安全,“周隊長,你別洩氣,蒙山寨沒有完。你在,我也在,手下還有一百多好兄弟嘛。先讓我看看傷,別的以後再說。”
讓周毅平躺下,龍謙解開沾滿烏黑血跡的破布檢查了周毅的腿傷,面色一沉,“必須你馬上去醫護所,子彈留在裡面了,要馬上動手術取出來,”吩咐趕緊將周毅送至醫療所。
所謂的醫護所設在光明寺西配殿。護理人員就是那七個記女,但沒有專門的醫生。山寨本有三名擅長治理跌打損傷的醫生,但都跟著孫德旺突圍走了。
龍謙看過周毅的傷,子彈仍留在腿裡,不及時治療的話鉛毒會滲入血液,在這個時代就必死無疑了。思慮之後,龍謙決定親自當一回外科醫生。
聽說龍謙要親自為周毅做手術,醫護所門前聚集了一群人,更多的是跟隨周毅回山的三隊士兵們。
“魯山,借用一下你那把刀。”龍謙對站立一旁沉思的魯山說。
“哦,”魯山隨手將飛刀甩過來,刀光劃出優美的弧線。
飛刀在眾人的注視下被龍謙穩叼住了刀柄。龍謙欣賞過這把魯山視為珍寶的飛刀。刀長八寸,鋼口極好,龍謙常借用這把鋒利無比的刀去剃自己茂密的鬍鬚。他懷疑這把造型怪異的飛刀來自境外,但魯山堅持說這是他祖傳之物。
“孫娟,孫娟,”龍謙大聲喊道。
正在給傷號清洗傷口的孫娟從屋子裡跑出來,“你叫俺?”
只有龍謙這樣稱呼她,之前她們都有不雅的外號,但龍謙從未叫過她們的綽號。
“馬上要給周隊長做手術,趕緊準備乾淨的紗布,哦,就是我讓你準備的那些布條。另外,用鹽水把周隊長的傷口仔細清洗,一定要洗乾淨。還有,這把刀用開水煮一下,至少一袋煙功夫。對了,還有那個從平邑寨帶回來的玻璃針管,放在開水裡煮上十分鐘。哦,就是兩袋煙的功夫。”
孫娟已經懂得手術的含義,“啊,周隊長回來了?”
龍謙沒有回答,對走進醫護所的孫娟背影喊道,“給我準備洗手水。”
“哦,哦,”孫娟一迭聲答應著。
“龍隊長會醫術?”跟周毅逃回蒙山的原三隊一個小兵驚奇地說,大概這小子是周毅的親兵,叫傅三狗,剛才就是他抬著擔架將周毅送過來的。
“我們龍隊長本事大著呢。”魯山說。這幾天龍謙給八隊的傷員們至少做了五個外科手術,對於龍謙層出不窮的本領,八隊的“老人”們早已見怪不怪了。
“你叫什麼名字?”在等候孫娟準備器械的空當,龍謙問那個抬周毅過來的親兵。這個小夥子看上去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五官清秀,像個大姑娘。
“俺叫傅三狗。”
“多大了?上山多久了?”龍謙記憶裡沒有這個人的影子,也是,蒙山寨數千人,自己上山時曰短,不可能記住所有的人。
“十八。前年上的山。”
“為什麼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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