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著毫無血色的唇,小莉莉絲糾結半天,最終還是伸出了手。
男人的手很大,很寬厚,但很奇怪的是,小莉莉絲在手掌上察覺不到一絲溫度。
沒有冷熱,沒有溫涼,就是純粹的“無感”。
不過,思維混亂不清的小莉莉絲現在沒有心思注意到這些東西。
她藉著男人的幫助,來到院子裡。
她家的院子不大,只用簡陋的圍欄圍了一小塊地,但小莉莉絲抬眼望去,彷彿哪裡都是媽媽的影子。
在這裡,媽媽打過她的屁股;在那裡,媽媽教她要乖乖聽話;在每一處角落,都有她和媽媽走過路過的痕跡留存。
可現在,已經沒有媽媽了。
媽媽,已經變成石碑了。
小莉莉絲鬆開男人的手,無力地跪倒在墓碑面前。
墓碑上面什麼都沒有,空空蕩蕩,可她就是覺得,母親在那裡面。
“媽媽.”
小莉莉絲的年紀太小了。
她什麼都做不了,她只會哭,能做的也只有哭。
可現在,哭了一天的她,再也擠不出一滴眼淚。
在母親的墓碑前,身為女兒,居然連為她流淚都做不到。
“嗚——”
我還能做些什麼?
小莉莉絲閉上眼,想起母親在空閒時間裡,唯一會做的事。
“神靈大人,請保佑我的媽媽,讓她不要承受苦難,永遠健康,永遠平安。”
女孩雙手合十,笨拙地複製著媽媽重複了千萬遍的動作,只是簡單將話語裡的“丈夫”換成了“母親”而已。
“神靈大人.”
小莉莉絲正要再次重複著簡單的禱告,但這時,男人忽然蹲下身子,與她低落的視線糾纏在一起。
“你在,向神靈祈禱?”
小莉莉絲話語被打斷,茫然抬頭,輕輕點了點。
“這種事,其實沒什麼必要。”男人眯眼笑著,“與其重複著不可能得到迴音的祈禱,不如,跪下來,向我懇求,得到願望。”
“您”小莉莉絲呆呆傻傻地看著男人,“您,是神靈大人嗎?”
“不是哦。”男人搖搖手指,“我可不是神靈。”
他咧嘴笑著,潔白的牙在月色下閃耀著攝人心魄的光.
“我只是個和深淵簽下勞動合同的魔鬼而已。”
他輕聲說。
對於男人的話,小莉莉絲表示疑惑不解,但她也沒太在意,只小聲問道。
“我向您懇求的話,您能讓我見到媽媽嗎?”
男人聳了聳肩:“你的媽媽只是個普通人,靈魂在死亡的那一刻就已經凋零成空氣裡的魔力了,雖然能拉的回來,但很顯然,你沒有那個資格讓我費神費力。不過.”
他拉長語調,笑的愈發開心:“如果你想報仇的話,我倒是能幫幫你。”
“報仇?”小莉莉絲昂著小臉,還是有些不太明白。
這種詞彙,對年紀僅有個位數的她來說,還是太過神秘了些。
男人解釋道:“用簡單一點的話來說,就是把那些欺負了你媽媽的人,全都抓起來,送他們去見你的媽媽。”
小莉莉絲驚恐地連連擺手:“不行不行!不可以讓媽媽再被他們欺負!”
“不會哦。”男人笑吟吟道,“到時候,你媽媽就可以用同樣的手段來對付他們了。”
“以牙還牙,可是件令人開心的事情哦。”
小莉莉絲微微一怔:“送他們去見媽媽,媽媽會開心?”
“會的。”男人簡單答道。
“那”
女孩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將腦袋緊貼於地面。
“請您.幫幫媽媽”
男人笑的愈發開心。
“嗯,我答應了。”
“老大!”
簡單搭建的營地內,滿臉刀疤的男人朝著臉色沉著的光頭男人喊道。
“收穫清點完了.有點少。”
光頭老大朝地上啐了口唾沫:“鳥不拉屎的地方,一個村子連咱們三天的糧食都湊不出來,真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活下去的,吃泥巴嗎?”
刀疤男人眼神挪到一邊。
媽的,不是你特麼挑挑揀揀,這個不要那個燒了,除了肉外就沒你看的上的東西,不然會只有這麼一點兒?
當然,刀疤男也知道,這支隊伍能拉起來的原因,就是光頭老大承諾了要讓其他人天天喝酒吃肉,要是換成了其他粗糧,這支隊伍估計就要散架了。
搖搖頭,刀疤男再次喊道:“老大,下一個地方,咱們去哪兒?”
“還能去哪兒?”光頭瞪了他一眼,“你沒聽說人家都已經打到咱們這邊來了嗎?”
“趕緊跑,往深了跑,跑繁花那邊去,老子可不想死在那群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手上。”
“.”
“對了,把我刀拿去磨一下。”光頭老大罵罵咧咧地把他的武器丟給刀疤男,“媽的,那個女人不知道什麼東西做的,骨頭真硬,居然把老子的刀都砍鈍了。”
“可能是太久沒磨了吧。”刀疤男搭了個腔,“畢竟咱們這一路上砍的老傢伙也不少了。”
在說出這話時,刀疤男臉上一絲情緒也沒有,就好像在談論今晚吃什麼一類的稀疏平常的事情。
人?
在現在這個世界,人可沒辦法安安穩穩地活下去。
“去去去。”光頭老大擺了擺手,催促刀疤男,“趕緊磨了,馬上吃飯了都。”
“好嘞!”
刀疤男快步離開,但很久之後,他都沒再回來。
光頭老大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只招呼著大家聚集起來,準備開飯。
當綁來的嘗試廚子把大鍋菜端到這群悍匪面前時,光頭老大搓搓手,先盛了一份,然後邊扒飯邊招呼一聲。
“大家,開吃吧。”
“.”
沒有人回應他。
意識到不對勁的光頭老大猛地抬頭,卻見到一個看不清臉的男人正坐在鍋子邊上,悠哉悠哉地拿著勺子,盛了一碗,遞給她身邊的小女孩。
“吃吧,這可都是你們村子裡的人捨不得吃的東西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