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鎖定了。
看著拳頭一點兒一點兒在自己面前放大,甲賀忍蛙內心蒼涼無限。
高等級boss會偷,會騙。
他還是太年輕了。
可就在他即將閤眼,期待之後被鎖定的人能躲過襲擊,安靜等待黑白畫面降臨之時,一束足以斬山斷海的劍光將本就破碎的地面再次撕了個稀巴爛。
同時,正如凡人之軀不可抵擋洪水滔天,【無劍暴君】那高大的身軀再這璀璨劍光之下顯得格外瘦弱不堪,被迫倒飛著後退而去,砸斷一根又一根參天巨樹。
“有人跟我說過,不要以生命為代價換取結果。”
騎士小姐緩步到甲賀忍蛙身邊,將額前的碎髮捋至耳後,順帶抹去面頰之上的蒼白:“你們剛剛救了我這句話,便送給你們。”
躺在地上的甲賀忍蛙怔怔地看著繼續朝著【無劍暴君】追擊而去的金髮少女。
“真帥.”
他喃喃著,做出同暴龍戰士一模一樣的評價。
而後,隨著少女的步伐,再次衝鋒。
無劍暴君一拳把衝上前來的人打成星光,而後,猩紅瞳孔中的火焰愈發高漲。
這些人型生物真的不是蒼蠅轉世嗎?
他已經不知道打出多少星光了,再打打說不定丟水裡都能做出一條銀河來。
可這些蒼蠅的數量卻完全沒變,來時多少現在還是多少。
環視四周,無劍暴君心中若有所思。
或許,得一次性將他們清掃乾淨。
“小心!”
看著【無劍暴君】緩緩閤眼,同時注意到其血條僅剩十分之一左右,暴龍戰士頓時想起林頓的提醒。
“散開!他要開大了!一定要小心這一波!”
“挺過這波!我們就贏了!!”
所有玩家都聽到了暴龍戰士的呼喊聲,但總有些玩家想偷點輸出。
畢竟勝利在即,除了換了新裝備且等級最高的甲賀忍蛙死死守住輸出佔比第一的位置之外,其他戰鬥職業的輸出佔比都差不了多少。
一旦自己多偷點,那排名說不定就能上升幾位。
到時候說不定能獲得npc的好感呢?
人,總是貪心的,更何況是百無禁忌的玩家。
無劍暴君緩緩睜眼。
他血色的雙目中倒映著撤退不及的幾個玩家,而後騰起的猩紅火焰在剎那間將其影子吞噬殆盡。
因為,他抬起了手。
【賜死:你可以斬出一記足以斬落圓月的斬擊,造成鉅額真實傷害。在釋放技能後,你將進入瀕死狀態,血量強制為1,一分鐘後該效果消失,期間無法恢復生命值】
【技能描述:他們說,我是暴君;於是,我便連同他們的希望,一起毀滅。】
甲賀忍蛙等剩下的玩家看著面前幾乎像是被清屏一般犁過的地面,臉色煞白。
真捱上一下,估計十條命都不夠還的。
嚥了咽口水,甲賀忍蛙大氣不敢出地問道:“完了嗎?”
“應該吧?”暴龍戰士喃喃著,“她都衝上去了。”
甲賀忍蛙抬頭看去。
金髮的騎士小姐姐拖著殘破的騎士劍,朝著空地中心原地杵著的男人衝了過去。
“呼終於可以回家了.”
他話音未落,突然瞳孔一縮。
因為他看見,那位漂亮颯爽的金髮少女,被忽然復甦的男人一拳轟出老遠。
“草!”
所有玩家都憤怒了。
【無劍暴君】雖然處於瀕死狀態,但仍然沒有真正死亡,依舊保留著全部的屬性,和僅剩一點的生命值。
他們被虛弱的假象矇騙了。
“衝!”
“給老子乾死這個土狗!”
“.”
無劍暴君微微抬眼。
真吵,不好。
他輕描淡寫地閃過一個又一個從遠方飛來的技能。
由於方才為了躲避【賜死】,玩家們離他的距離都非常遠,導致彈道類技能慢悠悠飛來時,讓他有足夠的反應時間躲開。
而至於這些衝上來的蒼蠅們
看著目標是刺穿自己心臟的劍刃毫無技巧地襲來,無劍暴君不留痕跡地搖搖頭,雙目之中血光閃過。
“糟了,他居然還能放技能?!”暴龍戰士驚撥出聲。
可,來不及了。
“轟——”
將首當其衝的玩家打成星光,無劍暴君的臉色無悲無喜。
而後,他的身體忽然變得透明起來。
“轟轟轟轟——”
一連四聲沉重的轟鳴於大地之上震顫不息,似乎連同玩家們的希望,一起擊碎。
“要輸了嗎?”
甲賀忍蛙看著第六位玩家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幹掉,面露不甘。
其實第四下攻擊還沒發生時,他就已經發現,自己的視力已經很難捕捉到前搖出現了。
他沮喪地看著帶著銳利之風的拳頭朝自己襲來,沒有反抗,靜靜看著眼前的世界化為黑白。
“明明.只差一點點。”
可這一點,卻仿若天塹。
玩家們已經死完了,騎士小姐飛那麼遠,估計不死也是個殘廢。
而十秒鐘之後,【無劍暴君】會重新回滿血。
他們,又要重新開始。
可惜,真可惜。
“捏麻麻地,等爺等級高了,爺特麼給你吊起來殺一萬次!”
甲賀忍蛙在黑白世界默默咒罵著,但還沒罵多久,他耳朵一動,似乎聽見哪裡有腳步聲。
怎麼還有人.
忽的,他反應過來。
“對!還有他!我怎麼能忘了他呢!!!”
“哈,哈哈哈哈哈!!”
甲賀忍蛙毫無形象在地上翻滾,哈哈大笑,涕泗橫流,但此時,沒有人會在意他。
所有玩家看著臉色無悲無喜的男人,踱著地步子,走向身材高大的另一個男人。
這段路程很短,但他們看見了很多。
他們看著遠自天際的輝光落在死靈術士身上;
他們看著【無劍暴君】弓著腰舉起拳頭;
他們看見死靈術士的唇微微囁嚅,輕聲細語著說。
“別動。”
【無劍暴君】停下了動作。
因為死靈術士身後的那尊威嚴聳立的詭異神像正一錘,一錘,一錘地,將萬千星辰所化釘子,一枚一枚,釘在他的身上。
他無處可逃。
林頓抬起手,輕輕覆蓋在【無劍暴君】的顱頂。
而後,他用仿若哄孩童入夢般輕柔溫和的語調,為這位殘虐的暴君,做出終庭審判。
他說:
“你,該死。”
“砰——”
頭顱被捏碎的聲音很輕。
很輕。
輕的就像是翻過記載著舊王被新王推翻之後編撰的歷史書籍。
不留痕跡。
無聲無息。
“真的要脫嗎?”
屋內燭火搖曳,少女聲若蚊蠅。
只可惜,有人不懂旖旎。
林頓端著一碗不知道什麼東西做成的,稀奇古怪的粉末,臉色平靜。
“.”
雖然知道對方沒什麼奇怪的念頭,但少女最珍貴、最可愛的羞澀還是讓艾瑞絲的臉忍不住泛紅。
指尖輕動,她用唯一能動的左手僵硬地解開衣衫,褪去外套,將少女從未被人窺視過的,有著優美弧線的完美身體暴露在空氣之中。
“唉。”
林頓嘆了口氣。
以人偶小姐現在的身體的身體狀況,絕不會有正常人人會對她產生半分興趣。
右側手臂整條耷拉著,肩胛骨也是軟趴趴的,看起來像是碎了至少一半。
腰腹之處本該有著流線型的肌肉線條勾勒,但此時,全部替換成了道道驚心動魄的傷疤。
這些傷口大部分都來自【無劍暴君】的最後一擊。
那時的少女動用了【裁決】,燃燒了自己的屬性點,正是力量最為虛弱的時候;同時戰鬥即將收尾,心情也難免有所放鬆。
【無劍暴君】正是看穿了這些人都並非久經沙場的戰士,抓住了所有人的這點心思,才能絕地反殺。
屬於是不殘血不會玩了。
“嘶——”
騎士小姐很想告訴沉思中的林頓先生,您太用力了。
但她不敢。
在戰鬥的最後階段放鬆心情是大忌,她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
只是最近打的碾壓局實在太多,讓她在無聲無息之中放鬆了心中的警惕。
“抱歉。”
艾瑞絲低著頭,連漂亮的金髮都在此刻失去了光澤。
林頓搖搖頭:“你不需要道歉,我也有問題,作為唯一一個沒有參與戰鬥的人,我居然沒有提醒你們,敵人還有最後的反抗之力。”
“怎麼會!”騎士小姐爭辯道,“明明大意的是我們.”
林頓放下碗,拿起一把剪刀,順便反問道:“那我問你,如果士兵不聽指揮,將軍是斬士兵還是斬指揮官?”
“.”
“你也不需要有太大壓力疼不疼。”林頓剪下少女肩上壞死的肉,頓了頓,看她沒什麼太大反應才繼續邊做邊說,“犯錯,改了便是。”
“可是.”
“沒什麼好自責的。”林頓用剪刀輕輕敲了敲她堪稱殘破的身子,“這還不夠你長記性嗎?”
艾瑞絲臉色煞白:“夠了夠了。”
雖然林頓動作很輕,但冰冰涼涼的觸感還是令無比敏感的疼痛神經抽搐不已。
輕輕吸了幾口涼氣,艾瑞絲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男人的臉色,發現他居然真的沒有生氣。
可明明之前在魔法學院的時候.
“很奇怪嗎?”
林頓偏頭看著偷窺被發現導致臉頰通紅的少女,輕輕笑著:“人都會犯錯,任何人都會,所以沒什麼好追究的.但如果犯錯不改,那另外來算。”
“我一定改!”
騎士小姐認認真真地保證道。
林頓為她清理完傷口,撒上特質的藥粉,而後指尖微光湧動。
由於艾瑞絲不像其他人偶那樣能夠直接把壞了的部分用其他材料替換掉,且特殊性質讓她沒辦法接受其他任何屬性的治療法術,所以林頓只能臨時學了個最普通的治療術,勉強能幫她加快一下恢復速度。
處理好右側肩膀後,林頓再轉向左邊,同時也看到了人偶小姐失落的側顏。
“還在糾結嗎?都說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不是。”艾瑞絲低著頭,“我只是突然想到,如果沒有改正的機會,怎麼辦.這次,我真的感覺到,我離再次死亡的距離,只差一點點。”
“.”林頓忽然笑了起來,“為什麼你會擔心這種事。”
“嗯?”少女歪了歪腦袋,不明所以。
林頓與她對上視線,輕聲道:“你和其他人最大的區別便是,你有比他們更多的改正機會。”
“你是我的人偶,只要你沒有完全從這個世界消失,就算只剩一隻手臂,一根手指,一縷頭髮,我也能將你完完整整地重新帶回世界之上,但如果是真人死了.現在的我,可沒有跨過生與死的邊界線這一本事。”
“.”
人偶小姐凝視著死靈術士,沒有出聲。
因為她覺得他錯了。
她和其他人最大的區別,並非人與人偶。
而是。
她身後。
有他。
.
替換完成,多加了幾百字,下次一定不會這麼蠢了,真的,
怎麼會蠢成這樣呢
。